进军大上海

一望无际 · 发表于 2022-6-4 16:30:09

进军大上海（节选）

—— 献给上海解放50周年

望阳

一、

1949年5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九兵团和第十兵团共八个军的兵力，正以千钧之力，从浦东、浦西两翼，对吴淞要塞守敌，实行钳形合击。
中央军委和总前委首长命令攻沪部队，首先从两翼迂回钳击吴淞口，截断敌人从海上南逃的退路，造成瓮中捉鳖之势，然后我西线部队则乘胜向市区长驱直入，配合东线部队会攻市区，一举解放上海。
“同志们，总前委和兵团首长把这个‘瓮中捉鳖’的任务交给了我们二十七军，这是一个既艰巨又特殊的战斗任务啊！”二十七军军长聂凤智站在军用地图前，严肃中带着微笑，边指着军用地图，边说着。
这是在上海西郊重镇泗泾，第三野战军第九兵团第二十七军正在召开全军营以上干部会议，几百名师、团、营级干部，屏息凝神，神情贯注，大家都在认真地听着，仔细地记录着。
笔者时任新华社第三野战军总分社第九兵团分社正营级记者，参加了这次会议。
聂凤智军长铿锵悦耳的声音，继续在空中回荡。
“上海是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我军采取什么手段解放上海，能否完整地保住上海，以及我军执行城市政策的好坏，都将直接影响我党我军的声誉，直接影响新上海的建设，这说明，从政治上打好这一仗，意义十分重大！为此，中央军委对上海战役提出了总要求：消灭敌人，保存城市，打一个军政全胜的漂亮仗！”
二十七军自参加了郎、广地区的围歼战，于1949年5月4日进驻嘉兴西50里的乌镇、青镇一带后，就接到了参加攻占上海市区和警备上海的命令。
5月12日，解放上海外围战的序幕揭开，第二十七军从乌镇出发，沿沪杭铁路向上海作攻击前进。作为先头开路的第七十九师，连克嘉兴、嘉善、松江等重镇，一路所向披靡。14日，我先头部队在攻占了莘庄、青浦后，当晚军部进驻泗泾镇，并以其为中心集结部队，待命进攻市区。

此时我兄弟部队钳夹吴淞口的战斗，正迅猛异常，旗开得胜。东线部队连克浦东重镇新场、周浦、祝家桥、三林塘、川沙，直捣高桥镇。北部的罗店、月浦、刘行、南翔一线的敌人，在我西线兵团的打击下，慌乱地向大场、吴淞步步溃退，我攻击矛头直接威胁敌海上唯一的逃路点---吴淞口。
上海战局的迅速发展，愈益增加了解放上海市区的紧迫感。为了缩短战役时间，减少敌人对上海市区的掠夺和破坏，中央军委和总前委重新决定，先攻占上海市区，后夺取吴淞，对上海市区实施多面、多路攻击，命令第二十七军，迅速扫清西郊外围据点，尽快投入市区战斗。
军长聂凤智和政委刘浩天立即作出再召开一次全军营以上干部会议的决定。“同志们！”聂凤智说：“为了坚决执行中央军委关于‘消灭敌人，保存上海’的命令，我现在重申：第一，进入市区要采取‘快速跃进、勇猛穿插、迂回包围’的战术，避免逐楼逐屋、一街一池的争夺，减少对市民的伤害和对城市的摧毁”；第二，在市区内，不准使用炸药，不准打炮；第三，要遵守《约法八章》等文件的各项规定… …
五月的江南，遍地挂红铺绿，生机盎然。上海郊野，更是风物如画，景色诱人，只是大战来临，战士们无暇去欣赏。
在大会召开后的第三天，第二十七军奉命投入了扫清外围据点的战斗。第七十九师、第八十师，密切配合，向西郊敌交警总队困守的各个据点，发动猛烈攻击。敌人凭借遍布的钢筋水泥集团子母堡群，顽强固守，仗打得十分艰苦。
经过几天的激烈战斗，我第二十七军逐次攻占了西郊高家湾西机场、七宝镇、程家桥、虹桥镇等重要据点，给予敌交警第十八总队以歼灭性的打击。至5月24日中午，当最后攻占了虹桥机场、梵皇渡车站以及龙华机场和徐家汇以南的铁路后，第二十七军就直接从黄浦江以西、沪宁线以南逼近了市区边缘。此时，与二十七军紧相呼应的浦东和北郊各兄弟部队，也连连取胜，捷报频传。总共不到二个星期的时间，整个上海外围所有据点，除吴淞外，悉被攻克，完成了对上海市区的包围。
5月24日下午，聂凤智军长命令军作战科长刘岩，须在傍晚前把军前沿指挥所移至西郊虹桥路，以具体指挥夜晚向市区发动的总攻。
这真是，箭上弦，刀出鞘，兵临城下，一场激烈而又特殊的市区战斗，就要在上海的高楼大厦间展开了。

二，

夜幕降临了，沉浸在迷蒙夜色的上海市区，除了偶尔的冷枪声外，天空和大地都似进入梦乡，这是大战前的一片宁静啊！
军长聂凤智走出设立在虹桥路的军前沿指挥所，举目向市区远眺。正在军部办完事，马上就要跟随“济南第一团”突击市区的笔者，也和几个参谋、警卫员一起紧跟在聂军长身后。离总攻还有几个小时，上海马上就要变成人民的上海了，聂凤智思绪涌动，无限感慨。他一边走一边吩咐笔者：“多拍拍战士们，把我们是怎样解放上海的战斗场面留下来，将来好告诉我们的后人！”聂凤智看到笔者挎着二十响大镜面匣子快慢机，腰上插着一把枪牌撸子勃朗宁，胸前挂着德国产莱卡照相机，不禁诙谐地说“你这身装备证明了你已做好了准备，既做好了战斗准备，又做好了宣传准备。”随即他转过身来，命令作战科长刘岩，对各师的战斗准备再作一次检查。
军用地图上的道道红线，标示着第二十七军所下辖的第七十九师、八十师、八十一师，将北起苏州河南岸，南抵黄浦江左岸之正面，由西向东，分成多路向市区并排突击。各师正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
上海海关大楼的钟声，隆隆地响过了九下，向市区的全线总攻开始了！
让我们牢牢记住这个时间，1949年5月24日，晚上9点整。
首先从吴淞口方向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声，接着西郊我军各师的阵地上，也响起了阵阵激烈的枪声。
上海初夏的宁静夜晚，终于沸腾起来了。
聂凤智兴奋地拿起电话耳机，接通了七十九师前沿指挥所的电话，找到了师长肖镜海。
“部队打得怎么样？”聂凤智问得简明，声音高亢。
“冲进去了，军长！”肖镜海回答的利索，声音兴奋。
聂凤智大声嚷嚷着：“冲进去啦，好，好样的！”
“冲进去啦，敌人退却了，我们正沿着南京路、林森路（今淮海路）向市中心追击！”肖镜海一阵哈哈大笑，“军长，马路上的电灯还在为我们照着亮呢，我们的师指挥所马上就要搬到市里去了！”
随后，八十师打来了电话，八十一师打来了电话，敌人的防线，南起徐家汇，北抵苏州河，已被我全部突破，我军正进入市区巷战。
胜利的消息没有使聂凤智过多的陶醉，他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任务是，必须千方百计地保存上海，决不能让敌人垂死挣扎，破坏上海。
他和军政治部主任仲曦东，几乎同时拿起了电话耳机，直接告诫前线将士，一定要采取战前规定的战术，快速穿插到市中心去，不给敌人一分一秒的时间，不让敌人有破坏市区的任何机会… …

三、

七十九师二三五团（济南第一团）作为前哨部队，在团长王景昆的带领下，正沿着愚园路、南京路向市中心神速地穿插挺进。
在市区的主要街道和广场上，敌人以麻包、铁丝网作障碍；以安置在路中心的坦克和装甲车作活动的地堡，向我军喷射着道道火舌，阻挡着我军的前进，在我军强有力的攻击下，有的敌人逃之夭夭，而更多的敌人则整团整营地隐藏在高大建筑物里，妄图作困兽犹斗。
“甩掉小股敌人，不要被他们牵掣！”王景昆在电话里及时地向先头营下达命令，“敌人现在非常混乱，你们必须迅速穿插，把敌人分割包围”。
“注意，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市区，为了保护好上海，保护好上海人民的生命财产，必须严格执行中央军委的命令，不准开炮，不准使用炸药！”政委邵英补充了一句。
24日晚23点，“济南第一团”的先头部队进抵静安寺一带。
子夜，“济南第一团”一营进抵国际饭店一带，营长董万华得知，这一带约有一个团的守敌，正在利用国际饭店的高层建筑进行固守。他迅速将此情况向团指挥所报告，随后率领部队直插外滩。

二营长杜长德奉命带领二营，将国际饭店包围，逼迫敌人投降。敌人负隅顽抗，拒不投降，五连长张天德带领一个全由冲锋枪手组成的突击排，向敌人发起猛烈攻击，迅速地占领了国际饭店的底楼。营长杜长德在指挥部队向敌人攻击时，不幸腹部中枪，身负重伤。敌人据高固守，一时相持不下。
二营教导员王延之将当面敌情报告团指挥所，团长王景昆命令二营，先将敌人稳住，说政委邵英和参谋长单文忠马上赶到，将向敌人展开政治攻势。
原来上海地下党向解放军派来了联系的同志，并向团首长介绍了固守在国际饭店、先施公司、永安公司、大新公司敌人的概况，说这里的敌人系保安纵队的一部分，司令姓刘，住在国际饭店十八楼。因他与汤恩伯有矛盾，上海地下党曾对其进行过策反工作，有争取其投降的可能。
团参谋长单文忠查到了电话号码，与国际饭店十八楼的敌指挥官通上了电话。
“… …解放军现已攻进了上海市区，你的部队已被我团团围住。你必须命令你的部队，马上停止抵抗，缴枪投降，否则，你会知道等待你们的是什么后果！
“是！是！”敌指挥官在电话里连连答应，要求说：“请贵军派出代表，我们面谈好不好？”
团长和政委当即做出决定，同意谈判，并通知敌人，谈判地点设在国际饭店西侧的大光明电影院。
就这样，作为谈判代表的政委邵英和参谋长单文忠，带着侦察参谋高永信、通信参谋李文高和特务连指导员邵文海，从团指挥所径直来到二营。
他们来到二营后，立刻布置部队加强军事压力，做好攻击准备，然后就跨向大光明电影院二楼，敌指挥官亦按时下楼，应约谈判投降事宜。

就在与敌人谈判之时，从外滩方向窜来了几辆装甲车，向我二营阵地开枪开炮，，谈判被迫临时停止。
早已做好应急准备的二营，只一个反击，就消灭了敌人，缴获了装甲车。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反而加速了谈判进程。为了防止敌人有诈，拖延时间，邵英和单文忠直截了当地命令道：“你现在就通知你的部队，马上交出武器，人员全部集中到国际饭店，枪支弹药全部送到先施公司，不得拖延时间！”
敌指挥官唯唯称是，再三表示，愿意立刻放下武器，不再抵抗。
敌指挥官回到国际饭店楼上，过了好长时间，仍不见有任何动静。按照事先部署，王延之带领一个排冲上了四楼。只听到房间里的敌人正在高声嚷嚷“不能交枪！要打…”
王延之一脚踹开大门，战士们迅速冲了进去，十几支卡宾枪同时上了顶门火，王延之纵身跳上桌子，双手各握一把二十响驳壳枪，对准了敌人厉声喝道：“放下武器，谁动就打死谁！”
敌人似被巨雷轰顶，吓得手足无措，一个个慌慌张张地把枪放到地上。
灯光下，王延之仔细一看，原来这十几个敌人全是军官。
国际饭店的敌人被王延之这一冲，加快了投降的速度。不久，高耸入云的国际饭店的几个窗口上，几面白旗在夜空中隐约地飘摇。
为防止敌人使诈，按预案，由团政治处主任王济生带领一个重机枪排，登上二十四层顶楼，凌空架起十多挺重机枪，封锁着周边各个路口，瞰制着周边地区。
25日凌晨，国际饭店的敌人全部缴械投降，永安、先施、大新等公司里的敌人，也纷纷放下武器，等待接管。
与“济南第一团”攻占国际饭店的同时，七十九师二三七团也占领了跑马厅，一个特务总队稀里糊涂的被我缴了枪，敌人停在跑马厅里的几十辆新汽车和几辆装甲车，未及逃跑，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一个头戴蒋军军帽，骑着摩托车的敌军好不威风地闯过来了，战士们一拥而上，把他擒住。
“你们是哪部分的，我是司令部机要通讯兵！”
“什么通讯兵，我们是解放军，你被俘虏啦！”
战士们迅速把这个敌通讯兵送到团指挥所，张文和团长和丁鋭政委仔细审问了这个通讯兵，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份“机密文件”，内有敌人的作战部署和撤退计划。
师长肖镜海从电话中得知二三七团已占领了跑马厅，并缴获敌人重要文件后，十分高兴。他一面在电话中向军长聂凤智报告着，还是那样哈哈大笑着，一面命令师指挥所马上进驻跑马厅… …
5月25日凌晨以后，军指挥所里电话铃声不断，一个一个的胜利消息，接连从前沿阵地传来。
七十九师已按预定计划占领了国际饭店、跑马厅一带，前锋进抵外滩。
八十师沿徐家汇、斜土路向东挺进，已抵达外滩、黄浦江西岸，又向北折，进至黄浦区，肃清残敌。
八十一师沿南京路以北，苏州河以南一线向东进击，凌晨2时肃清了麦特赫路以西之敌，控制了苏州河桥梁。
第二十七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勇猛穿插，快速跃进，仅以四个小时就基本上解放了苏州河以南的上海主要市区。

四、

1949年5月25日上海的早晨，多少天都是阴霾细雨的天气，今天一下子放晴了，一轮红日喷射出万道霞光，给上海披上了一层艳丽灿烂的夏装。
一大早，上海市民推开门，他们看到了不同于往常的情景：在马路和街道上的一队队士兵，已不是披着灰色虎皮、凶神恶煞的国民党士兵了，而是身着草黄制服，佩戴“中国人民解放军”胸标，笑容可掬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英武战士了。先从家里走出来的市民，一改往常那种匆忙和惶恐的情态，正一群群、一簇簇地围向解放军，他们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商店的大门打开了，居民的房门敞开了，人们长久紧缩的眉头也松开了。
人们在情不自禁地欢呼、拍手。
有的送来了茶水、汽水；
有的送来了香烟、糖果、点心；
有的拉着战士们的手，请他们到屋里休息。
然而这一切都被战士们婉言谢绝了，战士们把这些代表上海人民心意的慰劳品，恭敬地、原封不动地送回给原主人。
上海解放的第一个早晨，所发生的这一切，上海人民和解放军战士，都是永远难忘的啊！
… …
“济南第一团”各营，经过一夜的迅猛攻击，至25日拂晓，全部完成了预定的作战目标，现正肃清一些残余的敌人。
据守在四川路青年会楼和周围楼房的敌人，开始拒不投降，还时时对外扫射机枪。三营长王玉芝和教导员张恩霞带领部队，分别从东西两路迂回包抄。这里楼房毗邻，人烟稠密，为了避免误伤上海老百姓，避免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损失，战士们不放一枪，禁用一切火器，宁可牺牲自己，他们冒着敌人的火力封锁，一步步地逼近敌人。在场的上海市民，目睹着这一切，为之深深感动。许多市民挺身而出，帮助解放军，投入了战斗。他们有的头前引路，避过敌人的封锁，穿小巷，越弄堂，直插敌人楼房的后门；有的从家中搬来梯子，指引战士们从窗口进入与敌毗邻的楼房；有的帮助选择可以安放机枪的制高点，用以威胁和压制敌人。在通向敌人楼房的甬道上，一个战士负伤倒在那里，敌人用机枪封锁着，急切之下，一位市民回家撕了一条床单，趁敌人换子弹之际，滚爬过去，救下了伤员。

看到人民群众如此地支援解放军，敌人胆寒了，不得不派出代表下楼要求谈判。敌人扼守的铁门打开了，营长王玉芝、教导员张恩霞带着手持卡宾枪的战士们，昂首阔步向着大门走去，接受敌人的投降。

闻讯急匆匆赶到三营的笔者，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迅速打开摄影机，将这些弥足珍贵的画面，一一地抢摄入镜头。
就在三营肃清残敌的同时，一营正沿南京路直取外滩，国民党青年军的一些残敌正隐藏在外滩公园的工事里。三连指导员姜呼万把敌人的动静窥察的一清二楚。要是在往常，只消几发炮弹，几包炸药，再加上一排手榴弹丢上去，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冲上去抓俘虏了。可是现在不行，必须严格执行上级领导的命令，即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上海免受炮火的摧残！
不准动用炮火和炸药，这仗怎么打呢？姜呼万真有点“瓷器店里打老鼠”的感觉！
副连长孙宏英带着七班利用地形地物，匍匐逼近到离敌人只有60米的地方，威逼敌人投降。
敌人停止了射击，竖起了白旗。
孙宏英大声对姜呼万说：“敌人投降了，我先带七班上去，你们跟上！”
其实，当敌人刚挂起白旗，姜呼万就觉得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姜呼万仔细观察着敌情，突然恍然大悟。
“敌人是假投降，他们利用挂白旗作掩护，实际在增兵，不能上当！”姜呼万向孙宏英大声嚷道。
此时孙宏英也发现了敌人有诈，“妈的，投降倒投出‘经验’来了！”他大声对姜呼万说：“我带七班向前靠，看看敌人搞什么把戏！”
七班是连里的爆破班，清一色的共产党员，清一色的胶东大汉，个个膀大腰圆，人人威猛无比。他们看得很清楚，前面是毫无遮挡的马路，没有炮火的掩护，把敌人的火力压制住，想要通过，谈何容易！可为了保全上海，为了上海人民，他们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能使用炮火啊！
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群勇敢无畏的共产党人，直面敌人的机枪，没有人退缩，没有人彷徨，全部一跃而起，向前冲锋！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七班的勇士们全部中弹倒地，全部壮烈牺牲！
他们从胶东大地走来，经受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血与火的洗礼，就在共和国即将诞生的前夕，他们为了上海的解放，把自己宝贵的生命，把自己最后一滴热血，全部献给了上海，全部献给了上海人民！
（笔者与这几个战士十分熟悉，几十年过去了，他们的音容笑貌在笔者的眼前始终是栩栩如生，每每想起他们，笔者总是长吁短叹，笔者心痛啊！）
垂死挣扎的敌人，终究逃不了覆灭的下场。
在姜呼万的指挥下，三连用一个排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另外二个排迂回到外滩公园西侧发动攻击，敌人两面挨打，顾此失彼，被愤怒已极的三连战士们全部歼灭。
至此，盘踞在苏州河南岸附近的残敌，悉数被歼。“济南第一团”沿苏州河一线，西迄西藏路桥，东抵外白渡桥，全线进入阵地，攻击矛头直指北岸河畔。

五、

25日下午，在已解放了的苏州河以南，一切恢复正常了的市区里，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正在悄无声息中展开。
27军临时组成的军前敌政治部主任常勇，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是从福州路国民党上海警察总局打来的。一个叫初旭的人，自称是“中共中央指导员”，是派来接受警察总局的，因前来接受的“司令”太多，有碍于他的接受，所以请常勇主任速去帮忙。
常勇仔细分析，认定其中有诈，不可疏忽大意，亲自带了一个警卫排前往福州路，相机处理。
在福州路国民党警察总局七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坐满了十几个人，自称“中共中央指导员”的初旭和国民党上海警察总局的副局长卢大奎站在门外。
屋里的十几个人，见到来了解放军，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他们朝常勇谄媚地笑着，洋洋自得的自我介绍：
“我是苏南先遣支队司令。”
“我是苏浙游击支队司令。”
“我是苏杭武装纵队司令。”
“我是人民自卫队大队长。”
“我是淞沪机动队接受主任。”
… …
他们声言，他们都是来接受国民党上海警察总局的。
常勇心中暗自好笑，这些司令多如牛毛啊，个个胆大包天，竟敢公开打出“接受”旗号。
“诸位，很抱歉，我不认识各位司令，我的上级也没有通知我有什么司令来接受警察总局，你们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是什么身份，我要严加调查！”
常勇威严正色地说：“中国人民解放军是来解放上海的，我是解放军的代表，只有我才有权接受警察局。现在我正式宣布，解放上海的战斗还在进行，这里已被军事管制，你们必须全部交出携带的武器，不准离开这个房间，听候处理！”
警卫排的战士们立即收缴了他们的武器。
… …
陈毅司令员进入上海后告知，这个所谓“中共中央指导员”初旭，确系特务，已被逮捕，他是奉命混入我军内部，想取得我们的信任，趁机进行破坏。

六，

在外白渡桥、北四川路桥、新老垃圾桥等桥梁两端，敌青年军二〇四师用麻袋包筑成地堡，桥头又用坦克来巡回把守，加上河北岸高大建筑物上的层层火力点，形成了一个个立体火力网。
“济南第一团”一营在消灭了外滩公园里的敌人后，立即回头向西，直取外白渡桥和北四川路桥。三连一排长林显信带领全排向桥上冲击，遭到了桥上地堡、桥头坦克以及邮政大楼上敌人立体火力网的猛烈扫射，几十名战士倒在桥的半坡上，连伤员也救不回来。一营长董万华见此情景十分痛心，他向正在肆虐的敌桥头堡和坦克扫了一眼，狠狠地说：“给我调七五山炮来！”
七五山炮调来了，炮口对准了四川路桥的地堡。
董万华血红的眼睛难过地看着倒在桥坡上的战士，对炮手下令道：“瞄准地堡和坦克，给我狠狠地打，出了事由我负责！”
十几发炮弹，带着仇恨的呼啸声，炸向地堡和坦克。烟尘腾空，火光四射，地堡迸裂，坦克也“哑巴”了。
只有一发炮弹不慎打偏了，给邮政大楼留下了一个使董万华至今都感到遗憾的“伤疤”。
（笔者每次去上海，不管多忙总要抽空去邮政大楼看看“伤疤”，想着当年，看着现在，笔者心中总是波澜起伏，感慨不已！）
这大概是上海市区战斗中唯一开花爆炸的十几发炮弹，师长肖镜海得知一营动用了炮火，就在电话里严肃地批评了董万华。
但是，邮政大楼和百老汇大厦上的火力点不消灭，桥梁仍然通过不了。
现在，三营面临的情况，同样十分严峻。
青年军二〇四师占据着坚固高大的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仓库，他们居高临下，对西藏路桥和东、西河面，实行严密的封锁，桥头上的铁丝网和桥头堡，成为难以逾越的障碍。
七连长肖锡谦和指导员迟浩田，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战士成片地倒在桥坡上，他们急得直跺脚。可有什么办法呢，不能动用炮火，只好用血肉之躯往上冲，部队伤亡太大了。
迟浩田发现，在他们隐蔽的屋子里，有一部电话机，他灵机一动，立即找来房主，房主说可以找到电话号码，电话可以打通到对面的大楼。
电话通了，迟浩田立即从房主手中接过电话，耳机里传来了敌人的声音。
“我们是河对岸的解放军，你们已被包围了，无路可逃，立即放下武器，缴枪投降！”迟浩田大声说道。
骄横狂妄的敌人摔了电话，拒不投降。
这下可慌了房主，他害怕战火一开，他的房子不保了。这位约40岁左右的房主连忙对连长和指导员说：“对面这个四行仓库，当年十九路军八百壮士守在那里，日本鬼子打了几天都没打下，现在你们怎么打？还是到别处去打吧！”
“你放心吧，我们会消灭对面的敌人，会保护好你的房子和对面的大楼。”迟浩田安抚了这位不安的房主。
… …
时间已到了25日的中午，“济南第一团”一直与对岸的敌人隔河对峙，相持不下。团长王景昆回到团指挥所，抓起直通师长肖镜海的电话，他要把当前胶着的情况尽速上报，请求决策。

七、

长年的战争，聂凤智养成了一个习惯，不论多大的战斗，他必率各级指挥员亲临前沿阵地，侦察敌情，勘察地形。此时，他正站在西藏路和北京路十字路口的一边，全然不顾子弹从身边纷纷飞过。他看得很清楚，问题不在敌人的桥头堡和那几辆坦克，而是在于配置在高大建筑物上的层层火力点！
能使用大炮和炸药吗？一旦使用炮火，，对岸鳞次栉比的工厂、库房、商店、住宅，顷刻间都会化为灰烬，人民的生命财产都会化为乌有，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现在怎么办呢？那么多战士倒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又让他感到揪心和难过。
能否有一种既减少牺牲，又保住城市，又能消灭敌人的办法呢？
聂凤智回到了军指挥所。
各师不停地打来电话，纷纷要求解除禁用炮火的禁令，全军都在等待着军长的决策。
聂凤智与政委刘浩天商议，立即召开军党委紧急会议，统一思想，决定行动。
会议上出现了意料中的争论。
一部分同志认为必须要严格执行军委的命令，即使部队作出牺牲，也要坚决保护人民，保全上海。
另一部分同志认为，不准动用炮火已使我们的部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眼看着全国就要解放了，可许多优秀的战士却倒在了这里，想想令人心痛！苏州河北岸只是整个战役的局部，能否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不然，战士们的伤亡更大！
还有的同志提出了更为尖锐的问题：是爱我们无产阶级的战士，还是爱资产阶级的楼房？
聂凤智说：
我们必须爱护每一个战士，任何一个军事行动，其目的都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我们是来解放上海，保护人民的，现在被敌人占据的楼房，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人民的财产了，我们没理由把它破坏，这是战争的全局观念！我们完全可以以最小的牺牲代价去消灭敌人，保全城市！
聂凤智以他高级指挥员统领全局的气度，终于使大家从冲动的感情中清醒过来了。
会议集思广益，做出两项决策：
军事上，改变战术手段，将目前的正面强攻，改成正面佯攻，待天黑后用重兵迂回从西郊涉水过河，沿苏州河北岸向东攻击。
与上海地下党密切配合，发动强大的政治攻势，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分化瓦解敌人，迫使敌人放下武器，向我投降。

八、

根据上海地下党田云樵提供的线索，聂凤智决定马上向敌淞沪警备副司令兼五十一军军长刘昌义发动政治攻势，首先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其实刘昌义心里很明白，蒋介石任命他当这个司令，绝不是信任他，器重他，而是利用他来收拾残局，作替死鬼。他情知上当，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的四万多残兵，被解放军团团包围在苏州河以北、藴藻浜以南这块弹丸之地，坐以待毙。
在我地下党派去的同志劝降下，刘昌义表示，愿意与解放军首长通电话，愿意放下武器。
聂凤智在电话里直截了当地向刘昌义说明了他的处境和当前的局势，说明了我军的宽大政策，希望他认清形势，选择一条光明的道路。
刘昌义在电话里表示愿意立即谈判。
聂凤智马上把这一情况，用电话向陈毅司令员作了汇报。
25日傍晚七时，夜幕降临。从造币厂桥北开来三辆吉普车，刘昌义带着随从来到了位于虹桥路上的27军指挥所。
聂凤智军长和仲曦东主任向刘昌义转达了陈毅司令员的指示：
一、接受刘昌义的投诚；
二、限刘昌义于26日凌晨4时，交出所有阵地，在江湾、大场一带集中待命；
三、所撤地区由人民解放军接防，所有建筑物不能损坏，所有物资设备均原封不动地交人民解放军接受。
四、拒不接受命令者，由人民解放军就地解决。
刘昌义无路可走，只能表示接受，谈判成功！
26日晨，刘昌义率部按指定地点集中，我81师师长孙端夫、政委罗维道在江湾体育场正式接受刘昌义残部万余人的投降。
固守在邮政大楼和百老汇的敌人，25日下午被董万华轰了几炮后，害怕了，当听说刘昌义已经投降后，他们也动摇了，他们设法找到了我地下党，与我二十七军前敌政治部主任常勇取得了联系，表示愿意投降。
随之，邮政大楼和百老汇的窗口上，先后飘起来白旗。
“济南第一团”一营营长董万华，作为常勇的代表，带着部队迅速跨上北四川路桥，登上了邮政大楼。这里约有一个团的敌人，就地放下了武器。
董万华这时才走近邮政大楼的墙下，不无遗憾地看了看被他一炮打偏而留下的这个“伤疤”。
战斗并没有结束，国民党的青年军和交警总队并不听从刘昌义的指挥，他们还在负隅顽抗。

九、

七连——“济南英雄连”，与对面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仓库的敌人，已对峙近十个小时了。
时间已是深夜，天阴沉沉的。“走，到外面看看。”指导员迟浩田对排长王其鹏和通讯员张瑞林说。
他们隐蔽地向西藏路桥西，沿苏州河边，一边探索，一边缓缓而行。忽然张瑞林发现，在他身前的墙边，有一条通向苏州河的臭水沟。
“我们下去看看。”迟浩田低声说道。张瑞林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引路，迟浩田居中，王其鹏殿后。他们低头蜷身爬着走，乌黑的烂泥、臭水，在他们脸上、身上，尽情地涂抹着。
他们爬到了头，进入了苏州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过河，干他一把！”迟浩田双眼闪出坚毅的神芒，果断地向王其鹏、张瑞林挥了挥手。
不到三十米宽的苏州河，很快他们就游到了对岸。
三人悄悄地来到四行仓库的大门下，迟浩田走在最前面，他们上了楼。
在楼上昏暗的灯光下，迟浩田看到，一个房间里乱哄哄地坐满了敌人。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冲进房间。“都不许动，谁动就毙了谁！”迟浩田连喊数声，张开二十响快慢机的大机头，枪口直逼敌人。
恍如一声巨雷，在空中炸裂，嚇得敌人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但见门口站着三个浑身又黑又脏的人，挺着胸膛，张着随时可以喷出子弹的枪口。
“吵什么，吵什么，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迟浩田从他那拉长腔调的声音中，判断此人来头不小（后来得知，此人是上校副师长）。机灵的张瑞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这个当官的衣领，枪口抵着他的胸口，厉声说道“把手举起来！”此时，王其鹏冲到桌子上，举起冲锋枪对着房间里的其他敌人。
这位副师长被嚇得瞠目结舌，战战兢兢地举起了双手，他还没弄明白，这三个“黑人”是什么人。
“我们是解放军！”迟浩田向前跨了一步，这才看清楚此人挂着上校领花。“你赶快下令，叫你的部队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不然就一枪毙了你！”迟浩田高声喝道。
“我听这位长官的声音是胶东人，我是青岛人，咱们山东人不打山东人！”一个当官的对着迟浩田谄媚地说道。
屋子里的其他敌人，有人似乎动了动身子。这个细小的动作提醒了迟浩田，必须速战速决，谨防夜长梦多。
“好，我们不打放下武器的人！”迟浩田顺着敌人的话说：“现在你们已被团团包围了，逃不出去了，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放下武器，只有缴枪，才有活路！”
“我们缴枪，我们缴枪！”敌人纷纷往地上扔枪。
迟浩田绷紧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对张瑞林说：“你去告诉大部队，这里的弟兄们已经缴枪投降了，让他们不要上来，以免发生误会。”张瑞林心领神会，跑出门去。王其鹏立即走到这个上校的面前，接替了张瑞林。
此时，房间里的敌人已经全部放下了武器。
迟浩田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上校副师长说：“交出你的佩枪，命令你的部队全部放下武器，给我先把桥上的人全部撤下来！”
此时的这位上校副师长，只能唯命是从，他乖乖地交出手枪，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不一会儿，其他楼房的枪声停住了，桥头堡的敌人也撤下去了。
… …
连长肖锡谦突然发现指导员迟浩田不见了，又发现对面的敌人有异样，就问房主，房主说，指导员去了河边，尔后又看到，桥头堡的敌人慌慌张张地撤走了，心中就明白了一大半。于是他连忙带领部队，快速冲过西藏路桥，直奔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仓库… …
敌二〇四师师部和三个营的兵力，共有一千多人，被迟浩田等人抓了俘虏，三人孤胆闯虎穴，大智大勇逼降一千多敌人，这样的战例在我军战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无怪乎军政治部主任仲曦东说，“我倒要看看迟浩田，长的什么样的三头六臂，竟能不费一枪一弹，逼降一千多敌人！”
26日凌晨以后，第二十七军全线突破苏州河，敌人不战自垮，整师整团的向我缴枪投降。至下午7时，苏州河以北，九龙路以西之敌，悉被肃清。我军已完全占领了吴淞要塞，只剩下东北方向杨树浦一带的残敌，还在苟延残喘。

十、

1949年5月27日，这是上海战役最后结束的一天。
27军79师第236团、237团奉命前往杨树浦，包围、逼降国民党在上海剩下的最后一股残敌。27日清晨，我军将敌人团团围住。
固守在杨树浦发电厂和自来水厂一带的敌人，乃国民党21军230师，约有八千余人。他们是25日晨才换防过来的，25日晚8点，他们接到通知，要团以上正职军官前往吴淞要塞开会，部队由副职军官指挥，实际上，这些军官到吴淞后就登船秘密逃跑了，而丢在前线的部队则还蒙在鼓里。
要是在以往，消灭这样毫无斗志的残敌，真是太容易了。可聂凤智考虑更多的却是杨树浦发电厂和自来水厂，如果被敌人破坏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聂凤智和政委刘浩天反复查找敌人指挥官的社会关系，想从内部瓦解敌人，争取敌人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翻遍了所有资料，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烟瘾很大的聂凤智，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着，来回在屋里走着、思索着，连续几天没有休息的他，此时觉得异常疲惫，走路摇摇晃晃的。
刘浩天担心他支持不住，赶忙搀扶着他靠在椅子上。
聂凤智靠在椅子上，立刻迷糊过去了，脑子里却还在闪跃着“要查到社会关系，要查到…”的念头。
朦胧间，他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聂凤智！”
太熟悉了，地道的四川话。
但他太疲劳了，腿动不了，眼睁不开。
“军长几天没睡了，刚刚闭了闭眼！”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哦，睡吧，让他睡吧！”这四川话的声音变小了，充满了爱抚和关心。
聂凤智感触到，有一只手在抚摸着他。
他猛一睁开眼睛，定神一看，原来是陈毅司令员站在面前。
他欣喜得“啊”了一声，急忙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陈毅司令员的手。
在这个急待作出决定的时刻，陈毅司令员的到来，让聂凤智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所有的疲劳顿时消失一空。
“前面的情况怎么样了？”陈司令开门见山地问道。
刘浩天把目前的情况作了一番汇报，又说道：“现在我们还没查到与敌人有联系的社会关系，所以难以下决定。”
陈毅司令员想了想说道：“我来之前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特地到你们27军来，一是慰问大家，二是看看有什么问题需要我来解决”
陈毅司令员志接着说：“敌人如果确是副师长许照在指挥，有个关系可以用用。有个叫蒋子英的人，一直住在上海，过去当过国民党陆军大学的教授，许照是他比较要好的学生。蒋子英历史上有过罪恶活动，你们找他，就说我陈毅说的，让他立功赎罪。”
参谋们立刻打开那本记载着上海守敌内部人事关系的大册子，果然查到了蒋子英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聂凤智精神大振，在电话里首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明了眼前上海的大局和形势，然后单刀直入地提出：“为了保全杨树浦电厂和水厂，为了保护上海人民的生命财产，也为了国民党士兵的生命安全，我们尽量不诉诸武力。杨树浦守敌许照与你有师生情谊，，希望你能审时度势，劝说许照放下武器，向人民投降！陈毅司令员也要我告诉你，希望你能做好劝说许照的工作，争取立功赎罪！”接着，聂凤智还将我党对放下武器人员的宽大政策，作了说明。
蒋子英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开始很紧张、很害怕，待他听完了聂凤智平静、温和的话后，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他连声答应“我尽力为之，我尽力为之，谢谢陈司令给我的机会，我马上就办。”
… …
此时，盘踞在杨树浦电厂和水厂里的敌人，被我236团和237团团围住，犹如热锅里的蚂蚁。我上海地下党组织了工人纠察队，工人们做好了护厂的准备。在我强大的政治攻势和军事压力下，在我地下党组织的工人纠察队的威逼下，敌230师副师长许照终于从发电厂给我27军前敌政治部主任常勇打来电话，表示愿意放下武器。
常勇在工人纠察队的簇拥和保护下，与许照进行了谈判。
国民党230师放下了武器，八千多人缴械投降。
当常勇把这胜利的消息报告给聂凤智时，聂凤智看了看手表，时间正好是5月27日傍晚7时整。

经过三天三夜的市区战斗，至此时，整个大上海已经全部解放了，昔日“冒险家的乐园”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按照野战军司令部的命令，第27军开始整顿部队，担负起上海市的卫戍任务！
上海人民开始了庆贺新生的狂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