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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野版集结号 （上） 作者：戴秋宁
这是二营教导员解放后的照片
这是二营教导员解放后的照片
2022年春节假期过完了，年味也逐渐散去了，可我却想起了父亲讲过的1947年那个春节。那时他在华东野战军华中军区1分区特务团二营当教导员。当他带领部队完成掩护分区和党政机关、主力部队顺利转移的阻击任务后，他自己和5连却身陷敌后，处于十分险恶的境地，那个春节让他终生难忘。
1946年6月下旬，蒋介石撕毁停战协议，向我解放区发起大举进攻，我华野主力遵照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决策，在苏中七战七捷后，主动北撤，以寻找有利战机，“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1946年10月底，蒋介石拟定了一个以12个整编师分4路大规模进攻苏北、鲁南的作战计划。其部署是：
以“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第十一师协同整编第六十九师共六个半旅，由徐州绥署副主任吴奇伟指挥，从宿迁向新安镇、沭阳进攻。
以“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第七十四师协同整编第二十八师、第七军共七个旅，由徐州绥署副主任李延年指挥，从淮阴、淮安向涟水进攻。
四路敌人送上门来，先打哪一路？12月上旬，经过深思熟虑的陈毅提出集中优势兵力，歼灭由宿迁进攻沭阳之敌，正在盐城指挥作战的粟裕表示同意，并于12日赶到宿迁以北的五华顶，协助陈毅指挥作战。根据粟裕的部署，我军主力集结在宿北地区，形成了口袋，而敌整编第六十九师师长戴之奇求功心切，想不到我军设好的陷阱正等着他往里面跳，跳进去他就成了瓮中之鳖，无法逃脱被全歼的命运。
俗话说得好，有吃肉的，就得有啃骨头的，为保证主力顺利转移北上，在运动中寻机歼灭敌人，就必须挑选战斗作风英勇顽强，敢打硬仗、恶仗，擅长阻击作战的部队，来阻击其他三路敌人。
12月10日开始，我华中军区各部队在前方指挥所的统一号令下，和兄弟部队一起，对跟踪尾追的敌人，轮番阻击，连续作战边打边撤，一直打到12月底。华中军区1分区特务团也参加了这场发生在苏北大地上的连续的阻击战。
在这段时间里，部队一般都是白天防御，堵击、杀伤敌人，夜晚主动后撤10至20华里不等，选择有利地形，抢筑工事，并留下小股侦察部队，频繁袭击骚扰敌人，搞得敌人疲惫不堪。第二天拂晓，敌人照例对我前一天的防御阵地进行炮火准备，以猛烈的炮火进行长时间的急袭，见我阵地上毫无动静，才小心翼翼向北龟步前进一段。整个白天又和前一日一样，遇我顽强阻击。夜间，我又转移、后撤一段，再袭扰。再次日，白天又发生战斗，如此循环往复，死死地拖住了敌人。
装备有坦克、大炮的敌机械化部队，只能沿公路向北进犯，而公路两旁都是河网地区，不利于敌人大部队展开，有利于我阻击部队凭河沿节节抵御，并以主要兵力埋伏在前沿阵地侧翼，寻机穿插、迂回、分割敌人，实施反冲击，歼敌一部。但敌人有机械化装备，沿公路行进速度较快，又有强大的炮火和飞机空中支援，而我工事构筑仓促，甚为薄弱，因而伤亡较大，战斗减员严重，仗打得非常艰苦。
长时间的连续阻击战，天气又寒冷，部队还穿着单衣，多少个日日夜夜，没吃过一顿饱饭，没有洗过一次澡，很多同志生了疥疮。加之战斗频繁，无充分睡眠时间，疲劳不堪。在行军途中，在工事里，很多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战斗中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消灭敌人上，可行军、宿营时，各种思想反映就都出来了，战士中比较突出的反映是：从蒋介石发动内战以来，我们在苏中七战七捷都打胜了，又不是打不过敌人，这样的仗打得窝囊，应该回过头来，和敌人拼了，就是牺牲了也痛快。战士们想更多地消灭敌人的思想是积极的，但这种情绪却是错误的。
分区首长深知在这种情况下，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一定要跟上，一定要让全体干部战士都明确认识到，我们暂时的大踏步后退，是为了今后大踏步前进；为了掩护华中后方机关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为了掩护华野主力向北转移，分割、包围、歼灭敌人，我们多守住阵地一天，就能多赢得一天的时间，拖住更多的敌人，陈（毅）粟（裕）首长指挥主力在宿北地区围歼敌有生力量的胜利就多一份保证。因此分区首长反复要求各级党组织，一定要做好同志们的思想工作，把道理和战士们讲清楚，为更好地完成阻击作战任务，提供强有力的思想保证。
华野主力张开了口袋，准备围歼敌人。而苏北的连续的阻击战仍在继续，战斗也更加惨烈，许多阵地经过反复拼杀，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战斗最激烈时，部队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拼上了刺刀，拼死守住了阵地。
到了12月底，一分区各部队完成了预定的阻击任务，奉命转移。特务团2营又担任了最艰巨的掩护分区机关和主力转移的阻击任务，分区司令员亲自向2营下达了命令：“从这里向北有一条大河，部队在河边渡口架设了浮桥，你营在这里必须坚守到黄昏，黄昏后迅速撤出战斗，从浮桥渡河向北转移，天黑前拆掉浮桥，不能让敌人发现我们的转移方向。主力转移后，你营将孤军作战，形势会更险恶，但不管困难有多大，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还要把部队带回分区，不能少一个连队。”“坚决完成任务”营长和教导员齐声答道。
2营连夜召开了党委会，进行战斗部署。以一个营的兵力阻击敌重炮、坦克掩护下的轮番进攻，并坚守到黄昏，任务十分艰巨。根据以往的经验，战斗中对我威胁最大的是敌坦克的冲击。因此要求各连利用夜暗，集中力量在阵地前构筑反坦克壕，以有效迟滞敌坦克前进，并以部分兵力隐蔽在侧翼，待敌坦克进攻受阻后，以猛烈火力压制敌伴随步兵。坚守主阵地的连队立即派出反坦克小组，用炸药包占断敌坦克履带，用燃烧瓶点燃坦克油箱和发动机。以积极防御的攻势，有效地杀伤敌人，并争取最大限度地减少我之伤亡。当敌人撤退时，组织小部队发起反冲击，要吹冲锋号，造成大部队反攻的声势，使敌误以为中了我主力埋伏，就会溃不成军。这时我出击部队要趁敌惊魂未定迅速收回，进入阵地隐蔽。
阻击战斗很快打响了，敌人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向2营阵地发起了轮番进攻，阵地上硝烟弥漫，土热得烫人，部队伤亡很大，可英雄的2营始终坚守在阵地上，没有让敌人前进半步。接近黄昏时，敌人的又一次进攻被打退了，部队立即进行打扫战场，收集敌人丢弃的枪支弹药。教导员向营长建议：“马上就黄昏了，你先带4连、6连和伤员撤下去，我带5连坚持到黄昏，再撤出阵地，赶到河北岸与你会合，如果天黑时我们还没赶到，你就按计划在敌人到达前拆掉浮桥。”“不，还是你带部队先撤。”“别争了，你带伤员撤出战斗，任务一样很重，作为军事指挥员，你的任务是把大部队带回分区。”“好吧，通讯员，命令4连、6连带上伤员立即撤出阵地。”
营长带部队转移了，阵地上沉寂了下来，教导员知道敌人在黄昏前的最后一次进攻很快就会开始，而且会更疯狂。他向5连连长交待了任务：“命令部队，在敌人抵近我阵地前沿后，要集中轻、重机枪、冲锋枪全部火力，狠狠地打，死死的压住敌人，让他抬不起头来；敌人撤退时，命令司号员吹冲锋号，你带一个排向敌人发起反冲击，给敌人造成我军要反攻的错觉，然后趁敌惊魂未定，迅速把部队撤回来，跑步向渡口转移。”
敌人的最后一次进攻终于又被打退了，这时天已过黄昏，教导员和5连迅速撤出阵地向渡口转移，接近渡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让部队先停了下来，派出一个小组前去侦察渡口情况。侦察员很快回来报告了情况，另一股敌人已经先于我们占领了渡口，浮桥也已被拆，肯定冲不过去了。教导员当机立断带领5连向东机动转移，结果发现到处都是敌人，只能从两股敌人的结合部之间向外插，直到后半夜，向东走到了海边，才摆脱了敌人。在村边的一座破庙里，部队暂时隐蔽起来。
天亮后派出便衣侦察员，中午时侦察员回来报告，沿河岸所有渡口都有敌人把守，部队完全陷入了敌后，周围都是敌人，还有还乡团在到处捕杀我地下党的同志和进步群众，形势非常险峻。由于连续作战部队伤亡较大，5连的支部委员所剩无几，教导员主持召开了党员会议，选举了新的支委会。支委会首先分析了形势，现在部队已完全处在敌后，形势会更加险恶，要教育全体干部战士，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树立信心，在敌后坚持下去。并决定，首先隐蔽好部队，保存力量，同时要积极行动起来，适时打击敌人，解救被捕的地下党同志和群众，并通过他们找到地下党组织，和分区取得联系，安全渡河返回大部队。部队在破庙里隐蔽了下来，白天派出侦察员活动，了解敌情，夜里派小分队出击，解救被敌人抓去的地方党的同志和群众。
5连一直没有回来，分区首长着急了，派出的侦察员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5连的下落，难道5连真地回不来了？这个疑问始终在司令员的脑海里反复出现。侦察员从敌后回来，向首长汇报了情况：“从我们在5连阵地上观察的情况看，阵地不像被敌人突破的样子，据了解到的情况，黄昏时部队打退了敌人进攻，还吹了冲锋号，应该是发起了一次小规模的反冲击，当晚阵地上没有再发生战斗，是5连主动撤出了阵地。根据当时的情况分析，由于敌人行动速度较快，可能先于我军占领渡口，但在渡口并没有发生战斗，说明他们撤到渡口时，先发现了敌人，作了机动转移，在现场我们没有发现能确定他们转移方向的痕迹，这样敌人也不可能发现他们转移的方向。他们肯定是在敌后潜伏下来了。”
司令员说：“部队能主动撤出了阵地，隐蔽下来很好，但要长期陷在敌后会很危险，必须尽快找到他们，并安全返回分区。要想尽一切办法，和他们联络上，他们现在也一定很着急在找我们，一定要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找到他们。”是的，华野的部队从来没有，也不可能丢下过任何一支部队，不抛弃、不放弃，一直是这支部队的光荣传统，就是有天大的困难，也要把陷入敌后的连队找回来
看到首长焦急的神情，侦察营教导员主动请缨，要带几名侦察员化妆返回敌后寻找5连。经司令员批准，由他率几名侦察员秘密潜回敌后，临行前分区首长再三叮嘱：“1、到了敌后首先要隐蔽好自己，绝对不能暴露；2、要积极依靠地下党组织发动群众，寻找线索并和5连取得联系；3、找到后迅速组织安排隐蔽渡河，安全返回分区。”
侦察员们白天隐蔽，夜晚抬着一条小船赶往河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又冒着危险秘密渡河，过河后把船沉到河底隐蔽起来，然后进入敌占区，秘密而又艰难的寻找着5连的下落。
1947年的春节到了，5连的战士们在破庙里度过了一个他们有生以来最艰难的春节。严冬里他们没有御寒的棉衣，除夕夜他们没有年夜饭，几个半生不熟的土豆就是他们节日的口粮。
由于长江边长大的战士没见过海，不知道海水是咸的，做第一顿饭时，就打来海水，把仅有的一点米用海水煮了稀饭，结果那稀饭咸的根本不能吃。
但他们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我们在找大部队，分区首长和大部队也一定在找我们，不抛弃、不放弃，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在这段时间里，两支部队都在积极行动着，经过艰苦的找寻，侦察小分队终于和5连回合了，他们一起来到早已安排好的秘密渡口捞出了小船，经几个往返的北渡，来到了分区驻地。
见到了分区首长，5连列队集合，教导员向司令员报告：“分区特务团2营5连完成阻击任务，胜利返回归建。”司令员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对政委说道：“怎么样，我就说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吧，果然回来了。”政委说：“也不知道是谁，这几天一个劲地念叨，5连怎么还没消息，要是回不来可怎么办呢。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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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19 10:17: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