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我家住过的地方——无锡荣巷

李锡林 · 发表于 2017-6-26 07:01:09

寻访我家住过的地方

—无锡荣巷

江苏省无锡市位于江苏省南部，太湖之滨，是中国著名的鱼米之乡，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无锡市素以山水秀美、人文景观众多而著称，被誉为“太湖明珠”。
无锡荣巷位于无锡市西郊毗邻太湖的滨湖区，它是荣氏家族的聚居地，是中国民族工商业的发源地。
无锡荣巷是五十多年前父亲工作过的地方，是我们家居住过的地方，是生育养育过我们的地方，是我们魂牵梦萦的地方。
无锡是妹妹的出生地，无锡与我也有缘，我名字中的“锡”就来自于无锡。1958年，正是大跃进的年代，上级要求部队里没有工作的随军家属不在城里吃闲饭，要返乡参加劳动。那时母亲正怀着我，父亲只好护送怀有身孕的母亲，带着大女儿回到了山东临邑县老家。我在山东老家出生以后，父亲给我取名李锡林，名字中的两个字就记载着两个地名：我们家的居住地无锡和我们的山东老家临邑县，我名字中的“林”与“临”是同音字。
2014年10月中下旬，我们姐妹从杭州至长兴再到无锡，寻访着父亲战斗和工作过的地方。
10月22日，我们从浙江长兴县乘坐大巴车前往江苏无锡市，历时两个小时到达了无锡市火车站。我们在无锡火车站附近的宾馆办理了住宿手续，当天下午就从无锡火车站东广场乘坐公交2路车前往荣巷故地重游。时隔50年，当我和妹妹再次踏上无锡这片土地，我们内心的激动是不言而喻的。

据资料介绍，在明朝初年，荣氏祖先迁徙至此并繁衍生息，逐步形成了上荣、中荣、下荣三个自然村落，统称为荣巷。荣巷的建筑大部分是清朝末期和民国初期的建筑，也有极少数是明代遗留下来的老房子，荣巷的房屋基本属于江南天井式的结构。由于荣巷的老房子具有浓郁的地方建筑特色，荣巷是民族企业家荣氏家族的聚居地，是中国民族工商业的发源地，因此荣巷至今还保留着一百多幢风格各异、中西融合的的传统民居，并被政府纳入到老城区保护的计划。
说到无锡荣巷，就不能不提到荣毅仁，荣巷是荣毅仁的故里。荣毅仁曾担任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主席、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董事长，他曾被陈毅副总理誉为“红色资本家”。
从民族资本家到国家领导人，荣毅仁的一生充满了神奇色彩，荣毅仁和党的几代领导人结成的友谊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毛泽东主席曾经这样评价荣毅仁家族：“中国在世界上真正称得上财团的，就只有他们一家。”
荣毅仁的家族是在上个世纪初崛起于无锡的中国最著名的现代工商业家族，奠定荣氏商业世家基础的便是荣毅仁的父辈荣宗敬、荣德生兄弟。历经20余年，荣氏兄弟便进入了中国最大的民族资本家行列，成为名震工商业界的“面粉大王”和“棉纱大王”。伯父荣宗敬病逝后，荣毅仁开始辅佐父亲经营庞大的家族企业，逐渐成为荣氏20多个家族企业的代表。
新中国成立前夕，荣氏家族其他成员和上海的其他资本家一样，纷纷离开内地，而荣毅仁决定留下来。1956年，荣毅仁经过深思熟虑后，把自己的商业帝国无偿交给国家，为新中国的工业振兴作出了卓越贡献，赢得普遍的尊重。1979年，他创办了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开创了中国第一个对外开放的窗口。1986年底，他被美国《幸福》半月刊评为世界50名知名企业家之一，是建国后国内企业家跻身世界知名企业家行列第一人。
1954年初，父亲所在的27军入驻无锡荣巷，荣巷的居民纷纷空出私房，请部队入住，荣毅仁先生更是将他的荣氏家族老宅相让，作为27军军部机关办公大院和家属院。
1958年1月，父亲从浙江平湖调往江苏无锡荣巷，在27军军部工程处任工程参谋，我们家也就住进了荣氏家族的一幢漂亮小楼里。我在无锡荣巷度过了6年的美好时光，荣巷成为了我们儿时生活与就学的故地。
1964年秋天，父亲被调往南京军区工程兵干部训练大队，我们家因父亲的工作调动而离开了无锡市荣巷。
如今当地政府已对这些荣氏家族老宅进行了修缮，荣巷古镇已成为无锡的一处旅游景点。

这里就是乘坐2路公交车在无锡荣巷站下车后进入荣巷的大道入口。

站在荣巷大道入口处，首先看见的就是耸立的“荣氏故里”牌坊和荣毅仁纪念馆。

荣毅仁纪念馆建造得非常精致，将荣氏故居（转盘楼）、承德堂、大公图书馆等建筑修葺一新，还将荣毅仁北京史家胡同旧居（四合院）整体移建至此。纪念馆沿袭了原建筑风格，基本保持了原来的布局陈列，陈列出来的物品大部分是珍贵的文化遗存和历史原件，忠实记载了荣毅仁的生平事迹和卓越贡献，客观展现了荣氏家族为中国近代民族工商业发展和对社会公益事业所作出的重要贡献。
荣毅仁纪念馆的用地包括了荣巷老街和原27军军部旧址两个部分，纪念馆前部分展厅的占地为荣巷老街，展厅后面的荣氏故居（转盘楼）、承德堂、大公图书馆等漂亮园林建筑当年都被荣毅仁出让给了27军使用，现在也就成为了27军军部旧址。荣毅仁纪念馆是公益性质的，是免费开放的，荣毅仁纪念馆目前已成为无锡的名人故居，每年都吸引着无数人前来参观。

在荣毅仁纪念馆的正厅，座落着荣毅仁的塑像，墙上悬挂着开国领袖毛主席、以及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和荣毅仁在一起的大幅照片，大厅两侧的展馆陈列和展示着荣毅仁的图片和实物。

在荣毅仁纪念馆生平展厅后面有一个花园，这里有亭台轩榭、假山池沼、花草树木，是江南园林的风格，景致非常优美，站在这里，我们有了一种“人在画图中”的感觉。

圆形拱门上方的“两宜轩”名字是荣毅仁亲自起的，蕴含着政通人和、情景皆宜的意思。

穿过“两宜轩”圆形拱门，就来到了荣氏故居的转盘楼，转盘楼是荣毅仁父亲荣德生的故居，建于1922年，由荣德生的子女居住。这座小楼的内部格局与我们家居住的那座小楼相仿，都是这种上下两层，中间是长方形天井的环形结构。据说当年这座两层小楼是27军军部的招待所。

转盘楼里有荣毅仁结婚时的婚房，恢复得很好。望着房间里的红木地板，想起当年我家住过的那间卧室里也是这样的红木地板。

从荣毅仁故居出来，我们行走在荣巷街道上，我们一路行走一路寻找着童年时的荣巷记忆。

荣巷街上有四通八达的街道，街道两旁的房屋经过了修复改造，保留了明清和民国时期古色古香、青瓦白墙的江南民居风格，显得古朴清幽、清淡沉稳，这些街区古镇是旧貌换新颜了。
上海同济大学阮仪三教授曾先后主持完成了丽江、平遥、苏州、乌镇、周庄等历史文化名城、历史街区、历史古镇的保护整治规划，他对无锡荣巷古镇做出过这样的评价：“荣巷古镇是华东地区保存较为完整，价值较为丰富的近代建筑群落，在如此小的范围之内集聚如此之多的同“姓”建筑单体，实为罕见，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开发价值优于乌镇、优于周庄。”

这些修复过的建筑是当年荣氏家族的老屋，其中的建筑也是27军的旧址。当年我们这些27军的子弟，住着荣氏家族的老屋，就读在荣氏祖先创办的学堂里，穿行玩耍在荣巷的弄堂街道上，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快乐幸福的童年时光。
印象中的荣巷有各种各样的店铺，这里的商业气氛很浓，当地和附近村民的生活用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这里可以算是方圆几十里的商业中心，那时母亲说到荣巷去，就意味着母亲要上街去买东西。而如今的荣巷却显得很宁静，各种店铺不见了踪影，街上的行人也很少。估计这些经过了修复的街区已经成为旅游景区了，估计街上众多的店铺，已经随着时代的变迁，或者迁移、或者改行、或着歇业了。
在荣巷街上，既有经过了旅游开发修复的荣氏老屋和荣巷民居，也有原汁原味的没有开发的老街巷，两者的房屋真是泾渭分明。老街区里大多是平房，已经破旧不堪了，其中也间杂有高高的院墙，露出了饱经风雨的岁月痕迹。

时隔50年，终于见到了我家居住过的这座荣氏老宅，内心感慨无比。这座荣氏老宅给我留下了清晰的记忆，我记得在老宅的门前有一条河，在院子的后门处有一口水井，那里还有菜地。院子里面是一座上下两层结构的小楼，每一层大概有10余间住房，房间与房间紧挨着，形成了一个长方形，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天井，这种天井式结构与我们前面所见到的荣毅仁故居相似。我家在楼上楼下各有一间房，楼上是卧室，楼下对着楼梯口处有我家的一个小厨房，当时在这座小楼里居住的27军干部和家属大约有20户左右吧。很显然，这座荣氏老宅也是经过了修复，也达到了“修旧如旧”的效果。

1964年秋天，我们家离开荣巷的时候我只有6岁，从我出生到离开荣巷的6年时间里，童年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大多是模糊的，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而其中的一些记忆片段则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在无锡的6年时间里，父亲在27军工程处任工程参谋，父亲的工作很忙，除了上下班以外，父亲还经常要下基层去指导工程工作，父亲经常要出差，而且在外面待的日子还比较长，因此，家里主要是由母亲来料理家庭生活，母亲照顾我们姐妹的生活起居。父亲非常爱我们姐妹，父亲只要下了班，父亲只要出差回来，他总是马上就往家里赶。父亲下班回来，我们两姐妹都会扑上去围着父亲，让父亲带着我们玩。父亲出差回来，我们就翻父亲随身带的包，因为父亲无一例外地会给我们带好吃的，或者是好玩的。平日里吃饭的时候，父母亲也总是往我们的碗里夹好吃的饭菜。
由于楼房是长方形的天井式结构，那时，我喜欢骑着小三轮车围着楼上的房间转圆圈。无锡市的夏天烈日炎炎，气温很高，热得让人受不了。我们姐妹都喜欢坐在父母亲给盛满了凉水的木盆里，到了晚上睡觉时都不愿意出来。父母亲就拿着扇子不停地给我们扇扇子，只要我们不睡觉，他们就一直守着我们。
母亲从医院里生了妹妹回家在楼上的房间里做月子，父亲特意为母亲做些有营养的东西吃，他让我和姐姐留在楼下的厨房里吃饭，而我们两姐妹总是急不可待地往楼上的房间里跑，说是看妈妈吃完没有，我们要帮着收拾碗，说是要上楼来看看小妹妹。母亲看到我们上楼来，又总是把她吃的东西分些给我们，惹得父亲埋怨母亲不顾自己的身体。

现在这里挂的牌子是“无锡太湖文化艺术交流中心”，遗憾的是当天这里的几扇门都紧紧地关闭着，我们没有能够进入到院子里面，没有走进我们家住过的房间里，我们只能围着院子走上一圈。

我想，这条沟渠大概就是当年我家门前的那条河吧，我家住的这个地方是被称为“四号码头”的，只是印象中的河比现在的这条沟渠宽多了，那时河里是船来船往，妇女在河边洗菜洗衣服，如今这些江南水乡场景已不见了踪影。
我记得在夏天的夜晚，父亲打着手电筒带着我们姐妹沿河边抓螃蟹，很快就能捉到半桶螃蟹，父亲把螃蟹拿回家煮给我们吃。
我还记得父亲给我和姐姐买了两个大大的、圆圆的玻璃花球，姐姐的玻璃球里面是一朵大红花，我的玻璃球里面有几朵小红花，特别好看，我把这个漂亮的玻璃球当成宝贝，天天捧在手心里玩，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有一天，我捧着玻璃球站在河边，一不留神，玻璃球滚进了河里，我伤心难过了好久。

这里就是我的母校荣巷小学，这是一座百年老校，它的前身是荣毅仁的父亲荣德生在1906年创办的“荣氏公益学堂”。如今荣巷小学已从旧址迁走，这里已成为办公场所。
当年荣巷小学里有幼儿园，我只在这里上了幼儿园，姐姐还在荣巷小学读了一年级。在我的记忆中，当年的荣巷小学大门很气派，我所在的幼儿教室不论是环境还是设施，与现在的一些幼儿园相比也是不相上下的。50多年前这里的幼儿教育就很规范，老师教我们唱歌，教我们数数和认字，拿出玩具给我们玩。老师还要给我们讲故事，讲故事之前经常把故事的挂图挂在黑板上。印象最深的是“老奶奶种枣子”的故事，是教育孩子要大公无私，助人为乐的，这是一个经典的童话故事，时光已过去了半个世纪，我现在还能凭着记忆从网上找到这个故事。
在荣巷小学的幼儿园里，每个孩子都有自己固定的小手帕和小水杯，也要发饼干等零食吃，姐姐经常把饼干等吃的东西拿回家来，而我则是在回家之前把饼干等都吃完。父母亲逗我：“我们还没有尝过你在幼儿园里发的饼干是什么味道的” ，我说：“就跟咱家买的饼干是一个味道的”，父母亲就都笑了起来。在家里，我家有一个大的饼干盒子，父母亲为我们姐妹买的饼干都装在这个盒子里，可能在我当时的印象里，父母亲是不吃饼干的，饼干都是我们两姐妹吃的，于是，我也就想不到要把幼儿园里的饼干拿回家来给父母亲吃。

在荣巷街上见到了部队的营区，好亲切。1962年，荣毅仁先生亲书同意将荣氏先祖墓园动迁，这才有了27军军部办公大楼的修建。不过现在这里的驻军部队已经不是27军了，27军已经在1969年底奉命调往河北石家庄驻防。我们不可能进入到营区里面，只能围着部队营区的围墙走上一圈。

51年前，妹妹小军在无锡市解放军101医院妇产科出生。10月23日上午，我们特意来到了这家医院。半个世纪过去了，医院的名称没有改变，但是医院的规模和医疗水平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目前，解放军101医院已经是一所集医疗、教学、科研、预防、保健、急救为一体的大型综合性三级甲等医院，医院医疗设备齐全、技术力量雄厚，医院拥有近10万平方米的国内最先进的智能化门诊和住院大楼，内设中央空调、中心供氧、空中急救直升机停机坪和自动化网络系统，展开床位1500张，4万平方米的内科综合大楼也建成投入使用。

51年前，母亲提前到无锡解放军101医院待产，父亲带着我和姐姐到医院看望母亲。我们离开医院回家时，父亲一声招呼，我和姐姐一蹦一跳地马上就跟着父亲走了，一点也不哭闹，因为父亲事先就跟我们说好了，只要我们听话，他就给我们买红烧肉吃，还要吃蛋炒饭，这是我们最喜欢吃的饭菜，同病房的人都夸奖父亲把女儿带的好。那时候部队医院的条件很好，是不需要家属陪护的。
小军出生的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与父亲认识的一个叔叔正好在101医院住院，他打电话告诉了孩子出生的消息。父亲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叔叔开玩笑地说：“双胞胎，一男一女”，父亲知道又增添了一个女儿。父亲说母亲是生了个小兔子，而且父亲和母亲都属兔。母亲出院后，父亲的战友开玩笑说：“你家老张怎么尽生女孩？”父亲马上说：“女孩怎么了，我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好，不信你到我家去，看看我的女儿长得有多俊”，于是父亲便给小女儿取名叫李俊，因为是在解放军的医院里出生的，小名叫小军。
时隔51年，小军在解放军101医院妇产科住院部留影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