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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年久的生死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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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大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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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6 17: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尘封年久的生死传奇
---追访迟浩田上将

    时光如流。
     
   1947年7月,惨烈的南麻战斗,倏忽过去了将近半个世纪,留在我脑子里的许多记忆,多半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了。但有二件事情,我至今记忆犹新。一件是我第73团反击敌人第十三次冲击时,二连因伤亡过重,未能抵住敌人潮水般的集团冲锋,丢失了大半个阵地,团长大怒,欲枪毙擅离阵地的二连长苏海,此事在全团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再一件是,三营书记迟浩田受命代理九连长指挥,在危急关头,配合兄弟部队,给了敌人以猝不及防的冲击,坚持了最后五分钟,终于打垮了敌人,夺回了阵地。此战迟浩田身负四处重伤,但立下大功,我准备去采访他,可由于南麻战斗打成了一个消耗战,不对外作公开报道,再加上迟浩田负伤后马上被抬下前沿,转去后方医院,当夜部队又在雷鸣电闪和大雨磅礴中撤出战斗,急速北上准备攻打临朐,所以当时对南麻战斗我就没来得及作具体采访。以后一个战斗接着一个战斗,一直打着不停,我就更没时间去了。时过境迁,许多往事都忘记了,但迟浩田南麻战斗身负重伤又卓立战功这件事却一直搁在我心里,不把它写出来,我心里总是有所不甘。

   因为这个原故,所以在40多年后的1989年,北京《陈粟大军征战记》编辑部,约我承担撰写南麻临朐战役的“补遗”任务时,我毫不犹豫、欣然应允。为写这篇文章,我重新采访了许多老战士、老战友,也采访了时任中央军委委员、解放军总参谋长的迟浩田上将。我笑着对他说:“浩田啊,这大概是历史安排好了的吧,要我在40多年后来弥补这个遗留下的采访任务。”

   迟浩田在回忆这个难忘的战斗时,十分动容,仿佛又置身于那个惨烈的战斗境地。他总是以满腔缅怀之情,讲述着在他指挥下那群勇敢无畏、冲锋陷阵的战士,讲述着倒在他身旁的许多战友,却很少讲他自己。这样,在许多老战友的帮助下,我终于写成《南麻临朐战役散记》一文,收编于1991年12月出版的《陈粟大军征战记续编》一书,算是对这个从未报道过的战役的一个弥补。文中对迟浩田临危受命、立功负伤的历史功绩,也多有交代,了却了一直搁在我心里的一个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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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情还不止如此。
    这次与迟浩田的交谈中,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新的“素材”,这就是,他负重伤后,是怎样以惊人的毅力,战胜了死神,不仅将本要锯掉的一条腿完好地保留下来,而且又奔回部队,杀向疆场。如果说,南麻战场他卓立战功、身负重伤的英雄事迹,当时就已为许多人知晓,那么,他重伤后所发生的这一切,就鲜为人知了。为此,凭着我多年养成的新闻意识,就“急起直追”,终于,又将他这段生死攸关,直接影响他前途命运的传奇经历,算是大体上给“挖掘”出来了。

    有鉴于此,我在写完《南麻临朐战役散记》后,又着手将迟浩田伤后这段轶事草草写成提纲,并于1990年春,再去登门造访,请他修改补充。

    然而,他竟歉意地笑了笑,回答的仍是上次采访时同样的话:“不要写我了,还是写烈士,写战士吧!”看得出,这次他讲得更谦逊。

    我却回答道:“当时你不是差一点就成为一个‘忠勇’的烈士吗?现在大家要知道的是,你这个从战场上抬下去的‘烈士’,以后又怎样重新走回战场,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战士?”

    他听后,竟是嘿嘿地笑了笑。

    于是,我问他答,又谈了二个小时,连许多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看得出,这一段不平凡的经历,在他心里、在他整个战斗生涯中占据着怎样的地位!

    采访结束时,他风趣幽默地对我说:“哎呀,碰到你这位老战友啊,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你连我的祖宗家谱也没放过!”

    “你的记忆力忒好,惊人的强!”我颇为羡慕地插嘴说:“前年,我向你采访上海战役时,你不同样记得很具体、很翔实?”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只是眉头微微蹙动,若有所思地说道:“望阳,你还记得吗?渡江战役前夕,我们在安徽无为县江边军事演习时,你曾因我们演习中存在的问题,专门写文章作了批评,文章登在报纸的头版头题呢!当时对我们工作的促进可真不小啊!我对此事至今记忆犹新,很感谢你!”

    我听后,也恍惚地记起了这件事。那时他在一个颇负盛名的英雄连当指导员,批评文章登出后,他拿着报纸找到我,与我反复研究了改进意见,后又专门召开支委会,制定出改进的措施。当时我就觉得,他能敢于并且如此至诚地接受我的批评,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指导员!

    所以,我马上接口说道:“你这一提,倒让我也想起来这件事。你可知道,当时我就在想,你这种虚怀若谷、闻过则喜的大将风度,以后必成大器!怎么样,这不是让我给说中了吗?只是可惜,当时我光顾批评你们,却没来得及采写你南麻的这段非凡经历,以致埋没到现在。”

    “不能这样说,不能这样说!望阳啊,我俩在一起打过多少次仗?我俩的身边倒下了多少战友?比起那些烈士们,我们真是太微不足道了!不过,这不就是我俩难得的战友情谊吗”他饱含深情地说。

    … …

    1994年的隆冬,我终于根据他的补充,重新将他负伤的英勇事迹和重伤后决定他一生命运的全过程的生死传奇轶事,一并作出较翔实的追记、整理。岂知,文稿寄出后,出于他惯有的那种“不要写我”的至诚谦逊,文稿却仍被搁置数年之久。直至1998年的今天,只是把他的这段生死经历,作为千百万战士流血牺牲的共同写照来考虑时,也在我多次催促使他不能再推诿时,他总算松口允诺,这段尘封年久的生死传奇轶事,总算得以“开启”、问世了。

    于是,我也才能将这篇早已整理好的“追记”,完整地披露于后——

    1947年7月21日,是华野留置内线的四个纵队,围歼进犯南麻(今沂源县)地区的国民党整编第十一师的战斗进行到的第四天。九纵25师73团,与敌一一八旅争夺高庄北山的战斗,正打得异常激烈、难解难分。

    高庄,毗邻南麻十余里,一一八旅旅部就驻扎在这里,乃敌西路重要门户。国民党整编十一师司令长官胡琏中将除以重兵扼守高庄外,又饬令在高庄附近连绵的山峦丘陵地带构筑了星罗棋布的子母堡群,还特别派遣了一个加强营固守其中的要隘小北山,构成了坚固的高庄前哨阵地。

    73团奉命首先夺取这个前哨要隘。

    前天夜晚,三营的九连和八连,曾先后两次对小北山发起攻击。结果,都受阻于密密麻麻的集团地堡,部队伤亡过半,九连长杨文和副连长孙照功身负重伤,九连指导员常德经和八连长胡国举皆壮烈牺牲,攻击一时难以奏效。昨天夜晚,改变了战法,由一、三营同时从左右两侧,以山地攻坚的战术手段,重新向小北山发起攻击。二连先声夺人,连续摧毁多个地堡,三营也从左侧连连爆破得手。当两个营从左右两侧冲上硝烟滚滚的山顶后,一个加强营的敌人,很快被肢解,全部就歼。

    然而,失去了这个前哨阵地的敌人,岂能善罢甘休?今日清晨,在漫天的淫雨中,南麻和高庄的敌人,就迫不及待地同时展开了全线反扑。

    敌人首先仰仗其强大的炮火,对小北山我军阵地实行十分凶残的覆盖轰击,只顷刻间,就见小北山上烟尘滚滚,火光冲天。空中撕裂着四处横飞的弹片,阵地被炸成一片焦土。大地在痉挛,在抖动。

    经过一个多小时毁灭性的轰击后,高庄和附近山丘的敌人,分成多路,潮水般地向小北山展开连续拼死地冲击。从清晨到中午,我守卫小北山的二连等部队,英勇顽强,坚如磐石,连续打垮敌人12次凶猛地冲击,阵地前,敌人死伤枕籍,陈尸累累。

    中午后,疯狂的敌人竟孤注一掷,又发起了规模更大的第十三次冲击,这次,敌人动用了六辆坦克头前开道,除集中炮火实行突破一点的轰击外,又分成多路,绕过一、三营设在左右侧山坡上的阵地,径直向北山猫腰持枪冲杀。坦克发出撼人心肺的声响,紧跟坦克之后的敌人,有恃无恐,气焰嚣张。炮弹成排成排地在山顶上炸裂,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烈焰燃起熊熊烈火。山上山下,烧成一片火海。

    敌人终以惨重的死伤代价冲上了小北山。守卫小北山的二连因伤亡过大,未能抵住敌人潮水般的集团冲击,丢失了大半个阵地,只剩下一个排守卫着几个地堡,与攻上来的敌人对峙射击。团长孙同盛除下令坚守现有阵地外,盛怒之下,为了整肃军纪,欲枪毙擅离阵地的二连长苏海,引起全团震动。

    在此十分严峻险恶的形势下,团长孙同盛当机立断,严令各营,趁敌人刚占领阵地立足未稳之机,马上反击,坚决夺回阵地,打垮敌人第十三次反扑,并对各营的兵力和任务,重新作出应急的部署。特别是九连,虽然伤亡很大,建制遭到破坏,连的干部全部伤亡,但他们现在控制的阵地十分重要,离敌人又很近。所以,团长命令三营长王玉芝,必须马上把九连组织好,补充战斗人员,配备坚强的指挥员,以在关键的时刻,让他们出其不意,给敌人一个猝不及防的打击。

    就是在这非常的时刻,时任三营书记的迟浩田,临危受命担当了重新组织起九连并代理九连长指挥的重任。

    迟浩田,时年十八岁,1米75的个头,健壮敦实。他身着深黄绿色的军装,裹脚扎得高高的,腰间紧束一条黑褐色的皮带。虽然浑身溅满烂泥,全身皆被雨水淋湿,但仍不失他器宇轩昂的军人风采。

    迟浩田代理了九连长,立即把营部的事务交给了文书张赛夫,他则带领营部的通讯班及马号、司号兵等人员赶到九连,与九连现有的20多名已带伤的战士,组成了临时的班排,又在靠山顶的山坡下,急速地加修了工事,将能收集到的弹药全都集中起来。他动员大家说,我们的地形有利,一定要配合好兄弟连队,坚决打垮敌人的反扑,夺回被敌人占领的阵地!我们人在,阵地在,要流血,我们的血就流在一起!

    迟浩田俨然已是一位指挥有素的指挥员了,他做好了各种准备,和战士们并肩守卫在阵地前沿,严阵以待。

    团长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就下令四个连同时向小北山的敌人展开了反击。迟浩田的九连距离敌人较近,加之猝然出击,就迅速从山后侧冲上山顶,给了敌人以有力的一击,配合从山两侧冲上来的部队,终将山上的敌人悉数歼灭。敌人的第十三次反扑,终于又被打垮了。

    然而,岂料就在这时,几颗榴弹炮弹,带着尖厉的嘶叫声,不偏不倚地爆炸在迟浩田的队伍之中。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抵起了一股巨大的气浪,弹片、碎石、烂泥同时四溅而起。

    霎时,七八个战士应声倒在血泊里。

    正在全力指挥战斗的迟浩田,晃动了几下身子,也仰翻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同时从他们几个人身上涌流而出,染红了这一片泥泞焦黑的梯田。

    迟浩田似乎没有感到疼痛,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在向外汩汩涌动,他的神经麻痹了。但他却清楚地意识到,他的血和身旁战士的血,真的汇流到一起了,他们躺在同一条血流之中,他感到了一种精神上的慰藉。

    于是,他缓缓地合了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口渴难忍。

    卫生员侯桂令迅速跑了过来,对伤员逐个作了急救处理。当他剪开迟浩田染满鲜血的衣服时,不禁一阵惊愕!除了先前已负伤的左肩外,头上、右小腿、大腿根部,又被炸成三处重伤,正流血不止。而右小腿的伤势又特别严重,从碗大的撕裂着皮肉的伤口中,被炸断的一根骨头依稀可见。侯桂令只得用绷带将伤口临时包扎起来,先止住流血。

    迟浩田要喝水,侯桂令端来两钢盔泥水给他喝了。

    他感到有了一点力气,想爬起来,可是,身体像有千斤重,连动也动不得。

    敌人射来的炮弹,仍在周围不间断地爆炸。在他身前身后还躺着营部的马号、通讯员和九连的一些战士。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连队又遭受了很大伤亡,战场上的形势仍然十分严峻。

    不能下火线,决不能在这危急关头下火线!他还要指挥他的部队守住阵地呢!他恳切地要求卫生员把他留下。

    侯桂令深深地被这个坚强的同龄人所感动。可是,他能说些什么呢?只有默默地把迟浩田抬上担架,因为迟浩田的伤势太重。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侯桂令对两个担架员作了交代后,又即速奔向前面去抢救其他伤员。然而岂料,他刚跑出几步,又一颗炮弹在他身旁爆炸。在炮弹炸裂掀起的一片硝烟中,迟浩田恍惚地看到,这位刚抢教过他的卫生员,他的同龄战友侯桂令,正被一片巨大的炮弹片削去了脑袋,一腔热血冲天而洒!几乎同时,他也被炮弹爆炸的气浪甩出好远,飞溅而起的烂泥、碎石和尸体残骸等,落了他一身,重新又将他埋在底下。他的身子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一阵剧烈的、难以承受的疼痛,强烈地向他袭来。他的头和四肢,像是被千斤重力,压得怎么也动弹不得。

    迟浩田的心揪起来了。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膨胀的脑袋似要炸裂,心肺窒息,上气不接下气。

    渐渐地,他失去了知觉… …

    迟浩田是在昏迷中被抬下战场的。

    待他恍恍惚惚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已是沉沉的黑夜。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只见身边围着老大娘和老大爷,正忙着给他解脱溅满鲜血、烂泥的军衣,小心地给他擦洗、包扎伤口。老大娘见他醒来,就高兴地立刻端来刚煮好的米汤,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使他顿觉浑身增加了力量。老大娘的百般抚慰,也使他减少了创伤带来的难以承受的痛苦。

    事后他才知道,部队当夜撤出战斗后,又在连天的滂沱大雨中挥戈北上打临朐,来不及转送伤员,就交给地方政府,由群众转送了。由于老大爷、老大娘和乡嫂们的悉心护理、照料,使他终于战胜死神的威胁,平安地闯过了这生死的第一关。对这个生死攸关的难忘时刻,迟浩田以后每每忆及,总感慨万千地对人说:“没有沂蒙老乡的喂饭喂汤,全心照料,我哪能活到现在!”

    在这里等了两天,由群众组织的担架队,抬着迟浩田等一批伤员。向纵队医疗队转去。到了医疗队后,军医孙风钜打开迟浩田包扎的伤口,不禁骇然。但见,头上的伤口不大,弹皮却钻得很深;肩膀上的伤口已止住了流血,弹皮却伤到了骨头;大腿根部的伤口,皮肉翻裂着,鲜血仍在向外渗淌,这是一块大弹皮削去了皮肉,碎片又钻了进去。右小腿的伤势更重,伤口比碗口还大,在撕裂开的黑红色皮肉里,被打断的一根白骨依稀可见,几块碎弹皮,有的张牙舞爪地“显耀”在外面,有的则钻进骨头里;鲜血还在不停地向外流淌。加之,几天的颠簸、雨淋,未及时地得到药物治疗,四处伤口都已溃烂化脓。特别是右小腿,本来口子就大,现在又向四周蔓延溃烂,使整个右下肢红肿变粗,殷红的鲜血和黄色的脓水融合一起,几个不大的蛆虫正在蠕动着滚圆的身躯。

    孙风钜神情专注地反复揿着迟浩田肿胀得已经变成青黑色的小腿,他初步断定,右小腿的动脉和一根骨头被打断了,而且由于血液循环受到阻塞和大量细菌的感染,其组织和细胞已开始坏死。因此,必须马上开刀截肢,否则,必危及生命!

    当迟浩田听说要开刀截肢,要锯去他的小腿时,感到万分震惊,真如五雷击顶!他十分清楚,截肢,这意味着什么。不,决不能截!人生的进程才刚刚启步啊,怎能没有腿?于是,他克制了一下心跳,平静了一下感情,恳求地说道:“军医,我还要回部队,我还要打仗啊!想想办法,保住我的腿吧!”但孙风钜却叹了一口气,凄然地说道:“没有别的办法,要活命就只能截肢!”

    不料,迟浩田听了“只能截肢”的肯定回答后,没有血色的圆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不再是平和的恳求,而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发出生命的呼喊:“我坚决不截肢,我还要回部队,我还要打仗!我看你们哪个敢锯我的腿!”沉默了一刻后,他又尖锐地说道:“军医,戴肢是不是最简单?你们就只知道截肢?难道你们真的不懂别的办法吗?”

    当然,迟浩田的突然震怒,孙风钜并没有感到惊讶,相反,这位重伤号的这种坚毅、信心和执著的力量,却强烈地感染着他,特别是最后两句尖锐批评,确实是一言中的。一个纵队的野战医院,其技术水平、设备条件就这样,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但迟浩田的尖锐批评还是提醒了他,不能这样简单从事,还应该再想想办法,力争保住他的腿。

    于是,经过研究后,孙风钜通知迟浩田,马上转去华野九院治疗,即刻动身。迟浩田就这样闯过了“截肢”的第一关。

    纵队医疗队的驻地离华野第九野战医院的驻地博山县天井湾(今博山县郊区),还有几天的路程。临时组织起来的伤员队伍有三十多人,多半是重伤员,有的用担架抬,有的用独轮车推,冒雨兼程向华野九院赶去。迟浩田躺在独轮车一边,另一边躺着一个不认识的重伤员,一直昏迷地沉睡着。独轮车由一个民工推着,两个民工在前面背绳拉车。行走了好半天,身旁的重伤员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两人一对话,才知道这位重伤员叫潘令贵,莱阳县人,是七十五团三连的副连长,也是南麻战斗负伤的,伤在腹部和大腿上,很重,可能已染上了破伤风。他十分痛苦,但他很坚强,两只大眼睛吃力地眨巴着,可就是不哼、不叫。他对迟浩田说,我父亲干了一辈子长工,受了一辈子苦,我要是死了,总得对他老人家有个交代。你的伤也很重,我们都生死未卜。咱俩如果我先死了,就请你写信告诉我家;如果你先死了,我就写信告诉你家。两人相约,活着者一定要尽力给予死者家庭以安慰。他俩各躺在车的一边,虽看不到脸面表情,但却心地相通,说着话也就减轻了创伤的痛苦。可是到第二天,两人只能断断续续说些话了。不停息地雨淋,加上敌机时不时地骚扰扫射,就常常把他们从昏沉中惊醒。然而,到了离淄川不远的罗家庄(老百姓说这就是12岁打登州的罗成的家乡),潘令贵却一点声息也没有了,叫他也不应。迟浩田不觉一惊,请拉车的民工一摸,民工说不行了,身体已经凉了!潘令贵同志牺牲了,他终于没能挺得过来。罗家庄的群众流着眼泪把他掩埋了。迟浩田哭了,躺在独轮车上向潘令贵敬了最后一个军礼。对潘令贵烈士,几十年来迟浩田总在心中默默地怀念着,井且多年与其父亲通信,以满足烈士生前的要求。现在和我谈到这件事时,他仍然是那样动情,唏嘘不已,深切地怀念着这位副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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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员队伍好不容易赶到了华野第九野战医院天井湾,但意想不到的是,迟浩田面临的又是更严峻的考验。

    华野九院的医生检查了迟浩田的四处伤口后,仍认为伤势十分严重,且溃烂得发臭,小腿的皮肉组织已坏死,动脉流血不止,生命危在旦夕!因而同样做出了必须马上开刀截肢的结论。

    迟浩田还清楚地记得,这个结论是一个姓姚的军医和一位李护士长通知他的。 他想不通的是,怎么来到华野这个大医院,也只有截肢而没有别的办法?他强忍伤口的疼痛挣扎着坐起来,用手怜爱地抚摩着右腿,暗下决心,不管怎么样都决不截肢!

    对这个问题,迟浩田想得很多。他知道,一条腿,对每个人来说,其价值都是等量的。假如非舍弃腿就不足以保住生命,那当然人们宁愿作舍弃腿的选择。然而,这对他来说却并不尽然。自负伤后他在这个焦点问题上想得很多。诚然,他年轻的生命与他人的生命一样,都十分宝贵,但是,现时他要顽强活下去的意义,生命的真谛,就是要回部队,就是要重返疆场去打仗,他的心时时都在牵系着的是那硝烟弥漫的战场。如果真要锯去一条腿,岂不等于永远离开军营和战场?生命的价值不等于就此完结?因而不也等于毁掉了自己的生命?这个逐渐形成的意识流,这几天总在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扉。

    那天上午姚军医和两个护理员把他抬上了担架,要抬他进手术室作截肢手术。抬在前面的护理员刚跨出门槛两步,迟浩田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遽然从担架上坐起,两只手神速地紧紧抓住两边的门框,脸色艴然,异常坚定地呼喊着:“我坚决不截肢,我要回部队,我还要打仗!···

    这震怒又凄怆的声音,冲击着在场的每个人的心。唯有姚军医上前叫他放开手,仍讲些要服从治疗,不截肢就有生命危险的话。但迟浩田却板着脸,喘着粗气,一迭连声地说:“我不放手,我不截肢,谁说我的伤治不好?我明天就出院 ...”

    这个僵持局面却打动了另一位军医,他年约40岁,仪表端庄持重,面带微笑。 他先与姚军医耳语一阵后,就叫护理员将他抬回草铺上,然后笑说道:“小迟,你别着急,让我们再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能否不截肢,保住腿。”迟浩田对这话尽管将信将疑,但他面前总算闪现出一线希望之光。

    这位军医叫杨仁生,是早年宋庆龄支援解放区时,专从华东和平医院转来的。他看着眼前这个激动的场面,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排除万难,尽最大的努力去挽救伤员的腿!因为他太年轻了,他有权利重返前线!他人生的优美乐章才刚刚奏响啊!  岂能眼看着他天折?!

    杨仁生对迟浩田的伤口进行着认真反复的检查,极力想发现点什么。他在腿伤的上半部经过多次按摩后,终于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随后又查看了有关资料,于是就作出一个与姚军医截肢的迥然不同的手术方案。第二天外科会诊时,他力排众议,将他的不截肢的新手术方案提了出来,并请求由他主刀,争取做好这个手术。杨仁生的新方案强调的一点就是,按照他多次临床检查,伤者右小腿的动脉并没有全被打断,只是打破了,因而前时流血不止,而这两天因加强了治疗,就已开始愈合。同时,伤者的下肢并非全部坏死,只是大面积地溃烂。因而杨仁生得出结论说,这就是可以不截肢的主要依据。

    但有人又问及,何以见得动脉没打断呢?杨仁生立刻摆出他的根据说,前一天按摩伤者的腿时,不管哪个部位,一揿就是一个坑。而昨天晚上竟奇迹般地出现了一起一伏的弹性,尽管这弹性是很微弱的,但却说明这是小腿上动脉搏动的结果。因而,只要动脉没有断,就能够逐渐愈合,就可以不截肢,保住伤者的这条腿!

    在场的人全被杨仁生这崇高的医德和科学态度所折服,并当场拍板,由他主刀,立即进行手术。

    迟浩田躺在手术台上,吸了麻药,全身麻醉。手术按照杨仁生的方案,足足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当迟浩田被抬下手术台,从麻醉中醒过来时,他的大脑神经向他发出的第一个信号,就是“我的腿有没有被锯掉”?他急忙伸手一摸,明白无误地感到右腿的存在,还硬邦邦地上着石膏和夹板呢!可是,右脚还在不在呢?不禁一阵心跳,就急忙用左脚去触动右脚。触了一下,木胀胀地,好像感觉不到右脚的存在,心里不觉又是一阵惊悸,就连忙用劲猛触了第二下,这一触,就真的感到右脚确实安然存在了。于是,一阵狂喜不觉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接连拊掌哈哈大笑,笑得那样天真,那样亢奋,就像从战场上凯旋一样···

    杨仁生的手术成功了。从一个医生的医德来说,他救活了一个青年战友的生命,使他免于截肢并能重返前线。医生能够给人以新的生命,给人以新的活力,医生的神圣,医生的价值,应该就在这里吧!然而,更使杨仁生始料不及的是,他挽救的这个稚气未脱的重伤员,40多年后竟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上将总参谋长,成为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成为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成为党的中央政治局委员!这从一个医生的贡献来说,又该怎样去评价呢?

    40多年后的今天,迟浩田讲到他如何闯过这一决定他生死、前途的大关时,特别是讲到军医杨仁生时,他那种激动和感奋之情,真是溢于言表!他说,长时间他与杨仁生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感谢这位具有崇高共产主义思想的白衣战士。

    迟浩田在这里养息了一段时间,三处伤口都基本上痊愈,只有右小腿仍上着石膏和夹板。他本来回部队的心情就十分迫切,再加上当时故人正向胶东大举进攻,部队都在为保卫胶东而战,这严峻的军事形势,使他更急于马上离开医院,回部队去参加保卫家乡的战斗。所以,这期间他总不停地嘟囔着要出院,要回部队。杨仁生也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就总抚慰他说,先不要着急,等腿上的伤好了就可以出院。

    这一天他终于盼来了。当杨仁生亲手从他腿上取下了石膏和夹板,他那个高兴劲儿真是难以名状!他忍受着创伤并未痊愈的疼痛,每天都不停地挂着拐杖练习走路,拐杖一丢,就摔倒爬不起来,可他兴奋得真像一个孩子似地连声大笑。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就可以丢掉拐杖,蹒跚地走路了。但看看伤口还是红肿一片,井未痊愈。

    既然可以走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吗?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等了,坚决要求出院。杨仁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正好当时有120多名伤员伤愈归队,迟浩田也就骑着毛驴,随着伤员队伍出院了。临行时,杨仁生深情地送给他一包纪念品。他打开一看,不禁“咦”了一声,原来是两块炮弹片,长约两公分,乌黑色,边角锋利,好像还在张牙舞爪似的。杨仁生说:“这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留作纪念吧!不过,你身上的四处伤口里还潜伏着四块弹片,等以后有条件再取吧!”(笔者注:这四块炮弹片至今仍留在迟的身体內)。

    迟浩田手捧弹片,心潮涌动,南麻高庄北山激战的情景立刻呈现在眼前,这几块弹片不正是这场血战的见证吗?它们差一点要了他的命,差一点使他终生残废!多亏杨仁生军医制服了它,煞住了它张牙舞爪的淫威!他将以这两块“战利品”为鼓舞,伴他继续征战沙场!(笔者注:可惜在抗美援朝的二次战役中丢失了。)

    伤员队伍离开了华野九院驻地北镇后,历尽艰难,风餐露宿。兼程前进。他们过了黄河,即取道广饶、寿光,再走昌邑,下掖县,径直向莱阳的方向前进。那天来到益都县(青州)地界,与约百十号人的还乡团遭遇。带队的伤员杨副营长和迟浩田(任分队长)一起指挥伤员打了这一仗,全部消灭敌人,为当地人民消除了祸害。益都县是一个拥军模范县,人民群众高兴地杀了一头猪和几只羊子,犒劳伤员队伍。

    又经过七八天连续艰苦的行军,当他们走过掖县和平度的地界后,终于进入莱阳地界。他们知道,目前部队正在莱阳一带进行激烈的追歼战。骑在毛驴上的迟浩田,放眼远眺,萧条的旷野,到处是蒋军洗劫后留下的疮痍,目不忍睹。走到接近家乡招远县的土地上时,还时时看到燃烧着的战火尚未熄灭,弥漫天空的硝烟也未散尽。这种劫后的惨景使他无限伤情;而家乡的山山水水,则又使他颇有游子归来的感慨···

    这是11月中旬的一天,他们赶到了正逢集日的莱阳县日庄。伤员队伍穿过人群时,群众像列队欢迎一样,站立两旁,翘首观望。

    这日庄,离迟浩田的村子——招远县齐山区迟家村不远,他小时常跟父亲来赶集。 此时他想,肯定会有家乡的人在赶集,于是就高喊了几声:“有没有迟家村的人?”果然有一个姓纪的大叔说他离迟家村很近,有什么事他可以去办。于是迟浩田就请他给父亲迟宝惠带个信,告诉说前时他负了伤,现在已好了,正要回部队,等打完仗一定回家去看望爹妈,请爹妈放心。纪大叔满口答应,说今天就去向你爹妈报告这个喜讯···

    第二天下午,迟浩田经过18天的长途跋涉,历尽千辛万苦后,终于在靠近五龙河畔的一个村庄,找到了他日夜思念的部队。离队三月,如同三秋!这中间的死死生生,甜酸苦辣,闯过一关又一关,仍历历在目。而真正使他无比激动和庆幸的是,他终能闯过重重“关隘”再返前线,实现了他坚定的信念。正是由于他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如磐石的意志力,才使他终能走向更辉煌的明天。

    当天晚上团组织股长宋玉明,代表团首长来看望他,向他表示慰问,叫他好好休息几天。宋玉明先仔细看了他的创伤,只见右小腿结疤的伤口仍然红肿,还缠着纱布。然后又打开信封取出“出院证”,但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伤仍未痊愈,伤员非出院不可。建议继续观察治疗,按伤情可评为二等残废,不宜在野战部队工作。”宋股长看着出院证,面露难色,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意外,真像一盆冷水兜头浇!

    不过,迟浩田向来善解人意,他知道院方只能如实地证明伤情,提出建议,这是出于对他的爱护和负责。然而,如果真这样办,真要离开野战部队,他奋斗了三个月,岂不前功尽弃?于是,他向宋股长坚定地表示,他哪里也不去,只去他原来的三营。宋股长答应说,再去请示团首长,争取留下。第二天中午,宋股长果然向他传来佳音说,团首长知道你的决心和犟脾气,同意你留队,并命令你到三营机枪连任副指导员,先去试试看,如坚持不了就再说。迟浩田一听,就乐得连跳几个高。他终于胜利了,三个多月梦寐以求的,到底实现了。他闯过了这最后的一关,他到底没有走向复员转业的行列。

    他几乎没有停留,拿着介绍信就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三营。营长王玉芝见他满面红光地回队了,真是高兴万分。 并告诉他说,眼前部队正准备围歼东窜五龙河、蚬子湾一带之敌第54军198旅。看来战斗很快就要打响,叫他马上就去机枪连做战前准备工作。

    这天正是11月17日。从7月21日他南麻战斗负伤,到今天伤愈归队到职三营机枪连任副指导员,历时足足三月有余。当时他那种既兴奋又感慨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

    到职机枪连的第三天,正当他全力以赴地进行攻打蚬子湾的准备工作时,不料,他二姐迟凤香竟风尘仆仆地找来了。当然,在战火的间隙,姐弟能够在战场上相见,自是另有一番滋味。二姐告诉他说,前几个月从前线下来的一批伤员,说是与你同时负伤的,又说以后看不到你了,估计你牺牲了。咱爹妈虽不全信,但总放不下心,天天挂念,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前天邻村的纪大叔,突然去咱家报告一个喜讯,说在集上亲眼看到你,骑着个毛驴回部队了。爹妈听后高兴万分,但又不放心,就打发我找你来了。晚上,迟浩田抽空把他负伤的前后情况全告诉了二姐,二姐又仔细看了他的创伤,叹息不已。迟浩田要二姐回家转告爹妈,不要替他担心,等仗打完了,一定回家看望。第二天一早,迟浩田就依依地送别了二姐。

    二姐回家后,就将真情禀告了父母。父母为儿子没有牺牲,又能重返前线而高兴;但又因儿子伤得太重,仍有四块弹片没取出来而担心,思念之情就更为加深,因而就多次写信要迟浩田趁部队离家不远时请假回家看看。当然迟浩田深知父母之心,每次回信总好言安慰,婉转陈情,表示现在无暇回家,等彻底打败蒋介石,战争结束后,定回家看望双亲。

    然而,迟浩田的这个“诺言”又何曾兑现?战争胜利后,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和他职位的易换、擢升,工作越来越繁忙,哪有时间回家?直到1955年金秋,部队抗美援朝胜利归来驻防苏州,他任235团政治处少校主任时,才有了休假的机会,才能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探望父母和乡亲。此时父母皆已两鬓斑白,垂垂老矣!看着少小离家老大归的儿子自是兴奋不已。母亲抚摩着儿子宽厚的肩膀,竟激动得啜泣起来。晚上洗脚时,慈祥的母亲拉开儿子的裤角,小腿上那块比碗口还大的伤痕,赫然犹在。母亲先是一震,进又用手反复抚摩,竞痛心地抽噎起来。站在旁边的父亲也凝神地看着伤疤,心中同样十分痛怜,但为了安慰她这做妈妈的痛苦的心,就强打笑容风趣地说:“别哭啦,你看咱儿子不是好好的吗?比咱村的公牛还壮!咱家没杀过老牛,地气又好,老天爷会保佑啊!”逗得母亲破涕为笑了。

    迟浩田的父亲迟宝惠,祖辈几代作雇工,长年遭受压迫剥削。因贫困,弟兄五人只他一人娶妻。因此,他渴望翻身解放。迟浩田乳名小山,小时就要去参军打日本鬼子,是其父亲亲自送他走的。他千叮万嘱要水远跟着共产党,为穷人的翻身解放打天下。此时,父亲看着儿子的伤疤,不禁动情地说道:“山子啊,你挂这么重的彩,又治好了。要记住,千谢万谢,要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是共产党和老百姓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

    父亲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儿子,深深地镂刻在儿子的心中。

    迟浩田在家小住数天,就匆匆地告别父母和乡亲。在他漫漫的戎马生涯中,固然时常思念着他的父母,但在以后的“南征”和“北战”中,却更多地悬念着曾经挥洒过鲜血的沂蒙山区和那里的人民。因为在这里不仅居住着曾推着小车、抬着担架转战沙场的大伯、大叔,及为伤员喂饭的大姐、大嫂和老大娘,而且更有千万个将生命奉献给山区人民,长眠在沂蒙山麓的战友。

    沂蒙山雄伟,挺拔,旖旎,秀美,他多么想再来看看这个留下他许多战斗足迹的战场!

    1985年,亦即他离开沂蒙山37年后的一个明媚的春天,他在济南军区政委任上时,驱车专程来到阔别已久的沂蒙山区。这样,他重返沂蒙的夙愿,总算得以实现了。

    他兴致勃勃地登上突兀巍峨、直刺青天的孟良崮主峰。在这里陈毅、粟裕曾指挥千军万马,以在百万军中专取“上将”首级的气魄,歼灭了显赫一时的国民党王牌军整编第七十四师。他攀上了6OO高地,深情地寻觅着战斗的旧踪。这是他们曾持枪肉搏,白刃血战,水远值得怀念的地方。

    而南麻(今沂源县),这个现今堪称逶迤平原,山峦丘陵环抱,沃土百里,稻谷飘香,风光美丽的地方,你可知道,正是由于有了当年千万英烈鲜血的浇灌,今天才得以开出娇美的鲜花,结出累累的硕果!

    在纪念孟良崮战役40周年的日子,他又重返沂蒙山。在这里,他参观、凭吊,到处奔波。在高庄北山这个昔日鏖战的疆场,他踏梯田,爬山坡,走遍沟沟岭岭,想找回他曾指挥反击敌人并挥洒过鲜血的地方。然而,悠悠岁月,物换星移,这战斗的旧迹又何处寻觅?只有战士们前仆后继勇猛冲杀的高大身影,侯桂令为抢救他将一腔热血冲天而洒的悲壮场景,至今铭记在心,水不会忘。他捧起一抔土,深情地亲吻。他踯躅徘徊,流连忘返,满怀激情地吟诗咏唱:

    四十载别离,四十载重逢,四十载戎马江南塞北,四十载魂牵沂蒙!

    今日来到您的身边,心跳急,血流涌,用您一腔热血浇灌的土地上,风物如画,不正是您生命的永恒?

    啊!我回来了,回来了。用我炽热的心,抚摸着洒满我们鲜血的梯田、土层。
   
    ··· ···

    他还走村串户,看望了许多至今仍没有摆脱贫穷、落后的山区人民。他面对贫穷的山区人民,思绪万千,感慨无限! 啊,我们回来得太晚了!

    他想起了1949年刚进驻上海时,陈毅司令员讲过的一段话。

    他说,我们进驻了大上海,我们取得这么大的胜利,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山东人民用小米喂出来的,用小车推出来的,用担架抬出来的

    今天,他又站在40年前这个战场上,纵目远眺,重温陈老总的至理名言,更觉其亲切,更觉奕奕生辉,闪烁着历史的光芒。

    永远不能忘记人民!

                                                 3.jpg


一望无际 · 望南江   整理并发表
2022.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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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17: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可惜,照片没有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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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8 16: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大摄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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