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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火海》作者:丁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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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16 11:46: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冰山火海》
作者:丁亚


编者按:这是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东部战场之长津湖战役时,任27军81师242团团长的丁亚前辈於1956年10月30日(时任79师参谋长)时回顾和撰写的亲历战斗的文章。

(一)

       1950年11月27日夜晚,忽明忽暗的月亮,照着白雪皑皑、连绵起伏的山岭,寒光闪闪,异常寂静。部队在山谷中急速地前进着,行列里没有一声说笑,只不断地传着口令:“跟上!”“跟上!”战士们的脚越走越快,大家知道,马上就要接近敌人进行战斗了!真是又兴奋又紧张。我跟着前卫营?(连),边走边注意着前进的方向,判断着到达的位置。离敌人越来越近了,更加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出国作战的第一仗就要打响了!我们就要面对面地与世界上最凶恶的美帝国主义军队交锋!敌人,侵略气焰是很高的呀,几天以前,麦克阿瑟狂妄宣布了“(?人)要在圣诞节结束在朝鲜的总攻势”,其东线之先头部队,由咸兴北犯,长驱直入,到达了长津湖两岸新兴里、柳潭里地区,并且准备继续向北推进,侵略矛头直指鸭绿江。为了粉碎敌人的侵略计划,我志愿军东线兵团决定,把狂妄的敌人消灭在长津湖地区。军首长命令我团,插入敌人纵深,占领湖东岸之1221高地与高峰,切断公路,卡住敌人的咽喉,阻止南边敌人北进或增援,堵住北面敌人回头南逃配合兄弟部队全歼新兴里之敌。我们接受了这一艰巨、复杂的光荣任务以后,经过几夜       急行军秘密地插到敌人的翼侧,向指定位置前进。
部队经过一个小村庄,是赤浦洞。根据地形判断,这里离公路不远了。于是,我们命令一、三营分头插向高峰与1221高地,要求保持肃静,秘密接近,突然袭击,抢占阵地!他们从庄头分路,奔向各自的目标。电话员们背着电线拐子和电话机尾随着部队拉线、埋线。通讯员们前前后后奔跑着,传达命令。一切工作都更加紧张起来。
       团指挥所设置在庄头一幢独立家屋。大家七手八脚地堵塞窗户点起蜡烛,顿时,屋里显出一片凄惨景象:墙壁上布满了弹孔,炕上凝结着黑乎乎的血迹,半锅土豆也结成了冰。显然,这里也惨遭侵略者的毒手!大家心情沉重,默默地工作着:安下电话,摆开地图……,我和政委方立凡同志对坐在作战地图旁,急切地等待着前面的作战情况。
       一个钟头过去了。按时间计算,部队应该到达了指定位置,可是前面一直没有枪声。有的参谋站到门外。仍是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电话还没有架通,前面的情况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呢?是走错了方向?还是行动太慢?
       好不容易得到了前面的报告,三营在九点半钟就插过了公路,占领了1221高地,但没发现敌人。
       我赶急打电话给一营,询问高峰山的情况,鞠营长(鞠学政?)压低着嗓子说“在半山腰,发现铁丝网,马上剪断它……”大家的情绪都紧张起来,急切地想听到第一声枪响。可是,过了一会,他们有报告说:“部队剪开铁丝网,冲上山顶,上去一搜索,除了密密麻麻的方坑工事、空罐头盒和一堆堆木材灰以外,连个敌人的影子也没有找到。”
       情况是出人意料的,骄横的敌人竟在其纵深留下这么大的空隙,我们未费一枪一弹就切断了公路,占领了阵地,这对以后的战斗是非常有利的。但是,没有发现敌人,总觉得不放心。敌人到哪里去了呢?是继续向北推进了?还是怕冷钻村庄里?
我们把情况报告了上级,接着就指示各营占领有利地形,赶修工事,同时派出侦察,摸一摸敌人的情况。
       突然,前面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不一会又停止了。我正打电话问发生了什么情况?三营报告说是刚才截击了南面来的车队,缴获十一辆大卡车,消灭敌人二十多名,还抓了几个俘虏。可是发现敌人的番号不对头,不是陆战一师,而是美七师的。
派人侦察的结果证实,沿公路一线的村庄都有敌人,他们把汽车、坦克停在庄头,钻进村内生火取暖。
       这些情况给我们带来了新的疑问,美七师突然出现,以及敌人的驻防态势,说明敌人的兵力有所增加,或布置有了变动。但是,究竟变了个什么样,一时还弄不清楚。军首长听取了我们的报告后,命令我们立即把俘虏送去。看来上级也急需搞清这些情况啊。
       我和方政委研究了一下,觉得必须从最不利的方面打算,做好一切准备,以应付难以想象的局面。当时决定留他在指挥所值班,我带几个干部去前沿看看。
       一到三营阵地,到处都是“吭吭”的挖土声,战士们都在构筑工事。我们跟三营营长察看了整个阵地,最后登上1221高地主峰。站在那里可以俯视周围的一切,西面是白茫茫一片冰雪的长津湖,东面与高峰相对,两山之间夹着一条蜿蜒南北的公路,它南起咸兴,经下碣隅里、泗水里,往北经新兴里,通向鸭绿江。七、九两个连就在公路两侧,像把老虎钳子,紧紧地卡住敌人的咽喉。顺公路南望,后浦、泗水里等村庄内,闪烁着一簇簇火光,向北看,新岱里、新兴里也是火光点点。这说明,我们已将敌人拦腰切断了。同时,我们也处在南北受敌的境地,毫无疑问,严重的战斗即将来临!
      我于三营的干部研究,认为必须对部队讲明情况,加紧动员,准备应付最困难的局面。并决定了一些防坦克措施,扛木材堵塞公路,组织火箭筒、战防炮构筑反坦克阵地组成步兵反坦克小组……
       我们下到公路,刚缴获的十几部卡车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打扫战场”的战士们,从车上搬下一箱箱东西,一个小鬼扛着个大木箱,边跑边张罗:“班长,这一箱准是牛肉罐头,隔着层木头就闻着香味了。”
       “小鬼,你真是‘馋猫鼻子’啊!”我走过去,追了他一句,这一下,倒把小鬼的话匣子打开来。他说:“首长啊,馋到不馋,饿是真的,我这肚子唱了几天‘空城计’啦!不过,这是胜利品,咱可不能吃,一切缴获要归公吗!”
       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把这些物资送交上级分配,自己留下一部分分给战士们。大家这下更乐了,有说有笑:“这个买卖不错啊,我们刚打胜仗,美国大老板就送慰问品。”“是啊,以后更得打漂亮仗,不然,对不起人家一片好心。”“哈哈!哈哈!……”
       这时,北方传来了枪炮声。我看看表,刚过十二点,兄弟部队好快啊!他们从几十里赶来,向新兴里发起了进攻。战士们也都激动地互相传着话:“新兴里打响啦!”“兄弟部队赶上啦!”
“同志们,兄弟部队打响了第一炮,”我兴奋地鼓励大家,“咱们也要把敌人咽喉卡得死死的,坚决掐住南边的敌人增援,配合兄弟部队歼灭敌人。”“团长放心吧,保证守得住。”“咱们这把刀插在这里,保险他南边的过不来,北面的逃不去。”“刀快不怕他脖子粗,美国鬼子也不见得有几个脑袋。”
       战士们说笑着,动作更快了,扛木材的一溜小跑,挖工事的挖得硬土直冒火星……

(二)

       天一亮,敌人的几十架飞机出现在上空,对公路两侧的每个山头和每个山沟,进行轮番轰炸和扫射。1221高地成了敌人轰炸的重点大批的炸弹、汽油弹把厚厚的积雪炸得满天飞,岩石、树木起了空,阵地上火焰熊熊,浓烟冲天,成了一片火海。战士们,有的身上起了火,就赶紧躺在雪里打个滚,摘下帽子扑打着火苗。有的防空洞被炸塌了,就跳进热烘烘的弹坑里瞪大着眼睛,监视山下的动静。就在这时,南边的敌人开始行动,从后浦、泗水里开出了大批的坦克沿公路北进,后面还跟着黑压压的步兵。看来,敌人是真想拼命把我们这颗钉子拔掉啊!
       我们分析了一下当面的情况:敌人是依仗着飞机、坦克现代化,来势汹汹。而我们的战士都是几昼夜未吃好、睡好,工事构筑得还不坚固。因此,不好和敌人硬拼。我急忙打电话给三营,要他沉住气,不要被飞机、坦克所迷惑,应集中力量对付步兵。只要能把敌人的步兵挡住,光几辆坦克爬上高地。就在这时,我们的反坦克火器开始发射了。火箭筒射手黄仁芳沉着射击,连中三发,打得敌人的坦克左右旋转乱了阵。但是,反坦克阵地完全暴露了目标,在一阵激烈的炮火对射后,工事被摧毁,火器大部损伤而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接着,敌人的坦克像发了疯,从公路两侧向七、九连阵地压过来,炮口在对着我们的工事“点名”,横冲直闯,爬上山坡。其中一辆,直朝九连四班爬过来,那沉重的马达声震得人头晕耳聋。战士们从没见过更没打过坦克,一时惊慌,都愣住了。眼看那家伙轰轰隆隆响着像座小山一样压过来,都忽的跳出工事勇敢地端着步枪、冲锋枪扫开了。这一股“冲劲”,把坦克吓得“嘎”的停住了。但是,步枪打坦克根本不起作用,相反暴露了目标,有六个同志被打倒。
       阵地内被闹得乌烟瘴气。公路上的几辆坦克,却抓紧时间继续北进,它们撞翻了挡在公路上的木材堆,跟着阵地被敌人打通了。三营长气急败坏地报告了这一情况,并说,有一辆坦克已经爬到营指挥所附近,但是,敌人的步兵还没有上山。我急忙告诉他:“要(稳)住架子(原文如此),坦克脱离步兵就好对付,你们立即派出反坦克小组,靠上去,用炸药包、手榴弹组,炸它的履带、机器舱!”
       骄横的美国鬼子太小看人了,他们的步兵在上下按兵不动,想以几辆臭坦克把我们“驱逐”,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北开进。其实,我们的战士是不会被吓倒的,有的人虽有一时陷入惊慌,但立即又沉静下来,决心与敌人的现代化进行战斗。
在这阵地将要被敌人突破的危险关头,隐蔽在公路以东山坡上指挥战斗的九连长史福高(?),早就气红了眼,接受了打坦克的任务后,喊了一声“跟我来!”手提匣子枪,领着两个战士冲向公路,迅速地向前爬进,逐渐接近了坦克。眼看高大的木材堆被它拱翻,他们每人只带几枚手榴弹,怎么能挡住坦克前进呢?史福高(?)蹲在荆棘林里,探出个脑袋,向四周观察,一时想不出办法……
       “有了!叶永安、阚立田,放火!”原来史福高(?)发现躺在公路口上的一辆破汽车,急中生智,命令两个战士去放火,他和另外一个战士负责掩护。破汽车点着了,大火呼呼的烧起来。第一辆坦克被大火挡住了去路,不敢再向前进,但它仍在调转着炮口,向我阵地轰击。战士们绕到坦克侧后,一声“打!”几颗手榴弹一齐飞出去。坦克好像根本不理睬,战士们冒火了,又给它一排子,轰轰隆隆一阵,这铁王八不动了。不一会,两个美国鬼子钻出乌龟壳就想逃跑。战士们说:“别让他跑了,抓活的!”就想追上去。这时,阵地上却响起了一片枪声,子弹一齐追向逃跑的敌人。
       打了第一辆坦克,鼓舞了全连全营,大家的信心更高了。史连长派人要来炸药包、手榴弹,兴奋地说:“同志们,坦克没啥了不起,咱们继续干!”
       第二辆坦克又开上来了。前面那熊熊大火与瘫痪在路上的第一辆坦克,使它不能前进,正好停在反坦克小组旁边,车里的敌人,不知前面出了什么情况,揭开炮塔盖子,探出半个脑袋观察,“乒、乒!”史连长的匣子枪响了,那家伙一下歪依在炮塔盖子上。敌人这才发现事情不妙,坦克调转屁股想逃跑,这空子被灵巧的阚立田瞅准了,三步两步蹿过去,“嗖”地把手榴弹投进了炮塔里,闷声闷气地一声响,第二辆坦克也完蛋了。
       副班长叶永安,胆量更大,情绪更高了,抱起个炸药包,奔向正在继续前进的第三辆坦克。边跑边喊着:“炸掉这些王八蛋!”他把炸药包塞进滚动的履带,拉了导火索,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像小房一样大的坦克,顺斜坡歪倒在公路旁。
       与此同时,八连的反坦克小组也在阵地内炸毁了两辆坦克。这一下,敌人乱了套,慌忙掉屁股往山下跑。八连四班长甘吉亭,指挥小组打坦克正打得来劲,见它掉头回窜,便猛追上去,爬上了坦克,可惜他即无炸药,也没了手榴弹,想揭开炮塔盖子,揍掉它,可是敌人在里面关的紧紧地,只顾没命地逃跑。甘吉亭打不掉它,又舍不得下来,由于没经验,也不懂得可以用枪扫它的机舱,只在上面急的团团转,不知该怎么对付。他一直被坦克驮到山下,向敌步兵扫了一梭子,才跳下车跑回阵地。
       整个阵地都沸腾起来了,大家喊着、叫着,以火力“欢送”着向南溃逃的敌人。叶永安更是高兴,站在那辆歪斜的大坦克旁,拍着手,大笑大叫:“铁王八完蛋了,美国鬼完蛋了!” ……
敌人的进攻被打退了,铁王八的威风被打掉了,美帝国主义的现代化现了丑态,号称常胜的“王牌”也不过如此!但是,我们知道,敌人是不会甘心的,他们不会坐视其先头部队在新兴里被歼,仍将发起更疯狂的进攻,更严重的战斗还在后头!因此,我们立即组织部队整修工事,现地研究打法,相互介绍经验……天近黄昏,方政委硬把我留在指挥所值班,他自己到前沿阵地去了。

(三)

       我把一天的战斗情况汇报上级以后,两眼酸涩直往一起粘,真想利用这个空隙休息一下,但总觉得满脑子问题在翻搅着。正在迷迷糊糊,一阵电话铃声使我又清醒了。值班参谋接完电话,对我说:“三营报告说,方政委他们都到前沿了解情况去啦。”说完又坐在忽闪的烛光下整理“作战记录”。他写写停停,不时把笔尖摆在嘴边哈哈气,过一会又站起来跺跺脚,他把头伸到门外又缩回来,像是自言自语:“天气又变糟了,真冷啊!”
       天黑了,大风呜呜叫着从门缝钻进来,浑身冷冰冰的,两只脚麻嗖嗖的像猫咬一样难受。我到门外一看,一团团黑云翻滚着涌过来,漫压了山峰狂风夹带着雪粒灌进脖领,寒气钻心。山坡上的小树被风刮的咔嚓嚓地响,小房子也像在抖抖地摇动。我退回屋里,坐立不安,一场暴风雪就要来到,部队在山上该怎么办?……
       方政委和参谋干事们回来了,个个被冻得嘴唇发乌脸发紫,眉毛、胡子上挂着冰碴,简直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大家忙摘下帽子,脱下大衣,拍打着身上的雪,扑扑楞楞,满屋子飞着雪粒沫子。
       “老方,阵地上怎么样?”我的问话,未等方政委回答,就被参谋干事们接去,七嘴八舌地讲开啦。什么“美国坦克的威风被打掉啦!”“战士们仗着骨头硬,饿着肚子干了一天啦。”还有的说“对付美国佬,手拿把掐不成问题!可是对付着破天气,真够呛。” ……
       开始汇报情况,又安静下来。大家一致认为,部队斗志高昂,对坚守阵地有充足的信心。虽然第一天战斗,经验不足,工事不坚,伤亡不小,但和敌人交了手,初步摸了摸“现代化”的脾气。战士们从害怕坦克,到敢接近,敢打,敢爬,而且一气打毁它六辆,这就是了不起的进步。但各单位深觉饶头的是阵地生活没法安排:部队打了一天仗,饭水没沾牙;弹药需要补充,伤员需要转运,战士们还要整夜蹲在暴风雪里坚守阵地。虽说有工事,但泥土冻得像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了膝盖深的坑,有的干脆就是利用炸弹坑,蹲在里面和蹲在外面差不多。再这样的风雪天,几小时就有被掩埋的危险。问题是够严重的,这一夜,应该怎样度过啊?……
       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汇报。值班参谋紧皱着眉头惊疑地问着:“什么?什么?敌人的兵力增加了?时间要延长?……”
       大家顿时紧张起来,注意力全被这两句话吸住。我忙接过耳机,问明情况。原来在我军发起进攻之前,敌人调整了部署。现在被困在新兴里的敌人,不是美陆战一师的一个营,而是美七师的五个营,比原先增加了四倍。守敌十分顽强,在于我兄弟部队反复争夺着周围的阵地。因此,要全歼被围之敌,必须准备打得更苦,时间准备延长。
       这一新的情况出现,我觉得肩上的担子更沉重了。敌人兵力的增加,就是对我们压力的增加,被围之敌会顽固地死守待援。这样,我们就要准备连续战斗,长期坚守在阵地上。时间一长,偏又碰上这滴水成冰的风雪天,怎么办?……但是,困难再多、再大,也要坚守阵地,因为我们是插在敌人咽喉上的一把刀,必须牢固地插在这里,直到战斗胜利!
       党委书记方立凡同志提议召开个常委会,讨论一下。我们立即派人把参谋长、政治处主任找来,分析了当前的情况,研究了上级指示,一致认为:既然敌人的飞机、坦克没能逼我们后退一步,这暴风雪也不能使我们后退!我们有信心战胜美国的“现代化”,也有信心战胜“上帝”的风雪严寒!会议决定:发动部队,想尽一切办法,保存自己,保存战斗力。
       当夜,全团投入了异常紧张的战斗——向饥饿和寒冷作斗争。
阵地上的战士们,以实际行动执行团党委的决议。他们谁也不睡觉,迎着狂风大雪不停地挖工事,并说,这样是一举两得——加深了工事,还能取暖。其实,经过几昼夜的长途行军,加上一整天战斗的劳累,人人眼珠发红,布满血丝,只要一躺下,不管是狂风大雪,也能呼呼地睡去。但是,大家不能睡,不敢睡,谁都知道,连石头都被冻出裂纹,躺下不一会就会被冻硬。只有不停地挖工事取暖。可是,泥土冻得像石头,用力一刨直冒火星,每次只刨下鸡蛋大小的坑。刨着刨着,冻肿的手又震裂开口子,渗出一条条血丝,像张蜘蛛网蒙在手背上。干一会,身上的暖和了,可是手脚又被冻木了,要赶快丢掉镐头,搓手跺脚。有的人困饿已极,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同志们把他架起来,抓把雪搓搓脑门,等清醒了,在继续干。就这样,战士们为了保存自己,整夜地闹腾着,不敢稍停。
       通信员小毛,刨到半夜,觉得头昏脑涨,肚子里一搅一搅,饿得直不起来腰。他全身摸索着,想找一点东西充饥。正巧,在口袋里摸出一把过去吃剩下来的炒豆子,忙往嘴里塞。刚送到嘴边,又想起同志们和自己一样在挨饿。于是,他拿着这一把炒豆,分送给大家,别人不肯要,劝他自己吃,他挺着腰杆说:“我还能坚持到天亮!”结果,终于把它分给负伤的同志。
吃的东西越来越艰难,从祖国带来的生熟给养,已经吃完,所有的交通要道被敌机封锁,国内有大批的东西一时运不上来。而战区附近遭到敌人的蹂躏后,居民已经很少,粮食更困难,他们把仅有的一点土豆支援我们,炊事员把它当宝贝,赶紧煮熟,送上阵地。及至越过敌机层层封锁,把它送到战士手里,已经冻成了冰蛋。啃不动也砸不烂。战士们把它揣在怀里,暖和着,化一层,啃一层。
       部队虽想尽了各种办法,保存自己,但阵地上的人,还是一天天减少着。而且坚持在阵地上的人,很少有完完整整的人了。为了保存战斗力,战士们不顾自己臂折、脚烂,只要还能活动,就不肯下火线。通信员小孙,整天在阵地上跳来蹦去,大家发现他越来越瘸得厉害,但他总是不承认有毛病。再后,卫生员硬逼着他脱下鞋袜进行检查,这一脱,连皮带指甲都脱下来了,两只脚血肉模糊像烂桃子。到了这样,他仍拒绝下火线,用棉花一包,又一瘸一拐地参加战斗。坚守在高峰上的二连排长姜庆堂,身负重伤还坚持战斗。他的脸被汽油弹烧的鼓起一层大水泡,淌着油滋滋的黄水,寒风一刮像刀割一样痛,黄水又在脸上冻成冰,嘴肿得突凸起老高,两片嘴唇又粘在一起,几天不能吃东西,只得把一粒粒炒豆塞进他嘴里。指导员动员他下火线,他说:“我还有手,有眼,能扔手榴弹,能指挥战斗!”
       就依靠这些英雄的战士们,我们团在南边、北边、空中三面受敌及暴风雪的袭击下,坚持了四天五夜,阵地巍然屹立,固若磐石。我们没有后退一步,这把刀始终牢固地插在敌人的咽喉上。

(四)

       十二月一日,战斗的第四天。新兴里方向的枪炮声更加激烈。敌人的飞机也突然增多了,有四、五十架在战场上空轮番轰炸、扫射。一营在高峰上报告,发现南边的敌人也有活动。
       上午十点钟,师长孙端夫同志打来电话,说新兴里敌人经我们连续攻击,伤亡惨重,已惊慌混乱,他们正在焚烧物资,把汽车、坦克都开出村外,排列在公路上,估计马上要突围逃跑。并且,南面的敌人可能猛烈进攻,对逃敌做“接应”。首长要求我们做好一切准备,挡住增援之敌,还要堵住敌人南逃。
       敌人是“狗急跳墙”孤注一掷了。想来一个南北夹击,把我们挤垮,夺取公路逃命啊。这是对我们的最后考验,于是,我们采取了紧急措施重新调整部署:调一营到后浦以南,阻击增援之敌,并随时准备回过头来,支援北边战斗;调调第二营往北进,占领公路侧翼的高地,准备向突围之敌出击;第三营仍卡住公路首要的是堵住南逃之敌。这样全团构成了三道“关口”,无论如何,不能让南北之敌接起头来!
       方政委同意了我的决心,接着,我们又做了指挥分工:方政委留原地,掌握全盘的情况,与上级保持联系;张主任去一营去组织打援;我带前进指挥所到公路附近,直接指挥二、三营截击逃敌。
       我们几个人顺山沟往西跑,听见北面的枪声越来越近,越响越密。几十架飞机也向公路两侧扫射投弹。我们拉大距离,继续前进,刚到预定位置,在一个凹部架好电话,就接到军长彭德清同志的指示。他说,敌人残部约1000人,突破了我一线阵地,夺路南逃,将很快到达1221高地。首长要求我们:坚决截住敌人,将其全歼!
       敌人汹汹妖妖地闯到二营阵地前,大批的汽车、坦克,像一列火车轰轰隆隆向南开来,车上的机枪,对着四面八方,不停地射击着。车队两侧是掩护的步兵,一边奔跑着,胡乱地放着枪。看样子,这支逃命的队伍,组织得还相当严密。
耳机里传来二营长激奋的声音:“敌人的车队开过来啦,我们干吧?”
       虽然敌人被打的残缺不全了,但他们仍拥有优势的装备和猛烈的火力,决不能轻敌和硬闯。我回答二营长说:“沉住气,让敌人全部进入有效射程以内,来一个突然袭击,先用火力挫他一顿,再出击,三营也配合你们行动!”
       这时,山后也响起了枪声,敌人遭到我兄弟部队的尾追,唯恐逃得慢了性命难保,“轰隆隆”不顾死活地往南猛跑,转眼间其先头已越过了二营阵地,接近了1221高地。
突然,二营的阵地枪声一片,迫击炮、六零炮也开始发射起来,各种火力一阵暴风骤雨似的从山坡击向公路,敌人立即慌乱了,汽车里的敌人连滚带爬往下跳,坦克也急忙调转炮口向二营轰击,敌机更是疯狂地紧贴山脊俯冲扫射……“出击!”命令一下,战士们一跃而起,顺着山坡扑向公路,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向敌阵。这一下,敌人的“现代化”又失效了,飞机冲下、翻上,干着急,坦克向吓惊了的野马,没命地往南逃。其步兵像失去了依靠,鬼哭狼嚎到处乱窜……
       突围的敌人,后卫遭到追击,东边被二营出击,西边是茫茫的长津湖,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夺路南窜”。因此,集中了所有火力和几百名步兵,对1221高地实施“孤注一掷”的攻击,与坚守在公路以西的第七连展开了最激烈的战斗!
       敌人的车队和步兵像一群疯狗,顺公路冲上山,快到山鞍部时,守在路边的机枪手李武,朝敌人猛扫起来。他的一挺机枪独当一面,迎击着敌人,卡住了公路。敌人集中了火力封锁他,子弹像冰雹,打得周围冰雪扑啦啦蹦。副机枪手和弹药手相继牺牲,眼看几百名冲到眼前,如果火力一中断,公路就有被冲开的危险。在这紧急关头,他用右手继续射击,以左手忙着压子弹,火力一刻没停,把敌人扫倒一大片,其余的也慌了神,抱头鼠窜滚了下去。
       敌人冲不开公路,就拼命攻1221高地。有一个头缠绷带、瘸着腿的美国军官,手里挥动着一根炮兵瞄准标杆,吆吆喝喝带头往上冲。这时,坚守在高地上的只有十几个战士,大家以信赖的目光注视着连长史福高,虽然他调来七连才几个钟头,但谁都知道他就是指挥着反坦克小组连续炸毁敌人三辆坦克。眼看敌人逐步接近了,史福高对大家说:“同志们,要沉着,把他们让到眼前,狠狠地揍!”
       战士们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谁也没啃一声,却把所有的枪都压满了子弹,揭开了手榴弹的盖子,放在面前。
       敌人靠近了,从三面扑上来。史连长怒吼一声“打!”一排排手榴弹飞进敌阵。趁着敌人一时慌张,史连长拖着一条负伤的臂膀,带领着战士们,向敌人出击。
       敌人被打退了。不幸,史连长又负了重伤——他的腹部被打穿,战士们把连长安置在防空洞里,他不声不响,两眼紧闭,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下来,渐渐昏迷过去。大家悲愤交集,都想多看看自己的连长,可是敌人又开始进攻了,战士们怀着满腔的愤怒,向敌人冲去。
       一阵清脆的枪声,把昏迷中的史福高震醒,他知道敌人又冲上来了,咬着牙,从洞里坐起来,一只手拖着包扎得胀鼓鼓的肚子,一手紧握着那乌光油亮的匣子枪,喊道:
“同志们,时候到了,坚决把敌人打下去!”一排长逢松月忙扶住连长,情绪激昂地说:“连长,放心吧,人在阵地在!”
       敌人上来了,史连长浑身一抖,挣扎着站起来喊了声:“冲啊!”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巨痛,又一次带领着战士们出击了。就在这最后一次出击中,我们英雄的连长,年轻的共产党员史福高同志为祖国,为朝鲜人民洒尽了自己的鲜血。
       “为史连长报仇!”战士们声泪俱下,呼喊着向敌冲杀。逢松月的冲锋枪不响了,又抓起轻机枪向敌猛扫,战士们子弹打光了,就从牺牲的战友身上解下子弹、手榴弹,打向敌人。……

(五)

       天黑下来了,乌云密布,四周漆黑一团。天空无一颗星星,山下无一丝光亮,战场上停止了枪声、炮声,新兴里方向也是一片寂静。仅只敌人的夜航机在头上转悠,拖着那沉重、冗长的“轰隆轰隆”声……,逃窜之敌尚未全部消灭,我们的心情仍很紧张。天黑之前他们倾全力猛攻那人少弹绝的1221高地。剩下的几名战士,喊着“为史连长报仇!”与敌搏斗,众寡悬殊,阵地终被突破。天黑之后,公路上传来一阵阵混杂的嚎叫声,并隐约地听到“呜噜呜噜”的马达声——这是敌人在收拢残部,发动车辆,准备继续逃命。
       这时,集结在附近阵地的二营和三营,人员已经不多了。连续四、五天的战斗与冻伤减员,加之今天下午与突围之敌激战之后,虽予敌以惨重杀伤,自己也付出了重大伤亡。可是,一见1221高地被突破,残敌将要逃窜,战士们怒不可遏,不甘罢休,要求“趁热打铁”,消灭敌人!部队这种百折不挠、顽强到底的精神,也大大鼓舞了我们的决心,立即批准了他们的要求,并指示其合并建制,配备干部,一个营编成一个连,做好出击准备。
       天,越来越黑,山下混杂的呼喊声没有了,估计敌人马上要开始行动了,我再一次给一营交代任务。一营,在完成了阻击敌人增援任务之后,回头北进,在后浦一带占领了阵地,卡住了公路,我又反复地对鞠营长指示:“一营是最后一道关口,一定要把敌人卡住!……敌人的车辆还相当多,不能忽视。但是,夜里他不敢开灯,闭着眼瞎闯,只要把火力组织好,打毁他前头几辆,后边就开不掉!”“团长,放心吧!保险他一辆开不跑!”鞠营长兴奋地说“我马上到前面,把公路两侧和桥头的火力组织一下!……”
       我刚放下耳机,忽听背后有两个熟悉的声音喊我:“老丁,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啦!”“敌人跑不了了吧?”我不觉一愣,黑影里站的是师里王参谋长和陶主任。怎么?他们从半空飞到这里来啦?“哈哈,不欢迎吗?我们在后面没活干了,到这里来凑个热闹!”陶主任又说开热闹话了。
       王参谋长简要地传达了情况:现在新兴里的敌人已全部肃清,整个长津湖东岸只剩下这一小股逃敌,所以,军、师首长都很关心这里的战斗。他俩在师指挥所待不住,就跑到前面来了。
       我们打电话向师里报告,王参谋长和陶主任已经到达,孙师长又关切地问我“有把握堵住吗?”我把决心和部署做了汇报。他说,为了彻底消灭敌人,已决定派几个部队来支援战斗。最后并强调指出:整个战斗是否能取得圆满结果,现在就看我们能否把这股残敌堵住并加以消灭。
       上级对我们倍加关切,并亲临指导,不仅增加了我们的责任感,更增加了我们的胜利信心。我们把这一切传达给各连,并命令二、三营马上出击,尾追敌人,揍他的屁股,支援一营战斗。
       南边响起了一阵阵激烈的枪声,是一营打响了。我抓起耳机,从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机枪声。一会,一营长激奋地报告说:“团长,挡住啦,跑不了啦!打翻了三辆汽车,四、五百敌人都乱了套……”
       逃窜的敌人,满以为突破1221高地以后,已经闯出了我军的包围圈,可以趁黑溜走了。他们驾着几十辆汽车、坦克,稳稳当当往南开。可到后浦以北,突然遭到公路翼侧和桥头火力的袭击。敌人慌忙还击并不顾一切往前闯,想夺路逃命。机枪连副指导员刘洪林,一见敌人火力很急,第一辆汽车就要冲过小桥。他急了,不由分说,命令战士把重机枪架在公路上,与汽车迎着头,猛扫起来。在猛烈的火力对射中,敌人的第一辆汽车被打坏了,但刘洪林同志也牺牲在公路上。
       第二辆、第三辆也完蛋了,死挺挺地停在路当中。后面的敌人急了眼,拼命往前撞,结果前面三辆被撞翻,后面未被打坏的也被挤得歪七劣八——路完全不通了。敌人更加慌乱,纷纷跳下车子,东碰西闯,企图突出包围圈去逃命。
       鞠营长把情况做了详细报告后以,又跑回路边,指挥战斗。他指挥着三连从东山坡往下压,又指挥二连一个排绕到长津湖边,迂回敌人的西侧,将敌人包围在一个“马蹄”阵内。
       敌人垂死挣扎,激烈的火力掩护着几百名步兵,反复冲杀,都被打退了。他们从公路窜到湖边,遭到迎头痛击。又从湖边涌到桥头,与坚守在桥头的二连一排展开了肉搏。带领着十几个战士坚守桥头的,就是那位满脸烧成大水泡,嘴肿得不能吃饭的排长姜庆堂同志。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时常昏迷,忽听战士喊“敌人上来啦!”他像打盹的人被惊醒,忽地站了起来,见几十个敌人窜到桥头,高喊一声“打呀!”端起卡宾枪就扫。敌人已到眼前,他再也来不及换梭子,就抡起枪托朝敌人劈过去,“咔嚓”一声,一个敌人被打倒,但他的枪也折断了。另一个敌人,端着刺刀向他刺来,他赶急用半截枪托拨开刺刀,虎地扑上去,将其撂倒,扭打成一团。姜庆堂拼全身之力,好不容易翻到上面,就忙抽出双手,抓住敌人的枪,不管他拳打脚踢,狠劲一夺,把枪夺了过来。那家伙被这突然的动作吓蒙了,乖乖地躺在地上当了俘虏。战士们也用刺刀、手榴弹?姜庆堂的臂上又负了重伤,他昏迷不醒地躺在雪地上,鲜血从破袖筒内往外涌……
       经过几番冲杀之后,敌人的火力逐渐减弱了,可是,我们的子弹也不多了。鞠营长指示部队把子弹集中起来,专门压制敌人的火力点。他从湖边跑到公路检查着阵地,并调来第一连从右侧接近敌人,准备出击。
       正在这个档口,忽然,北面响起了枪声,兄弟部队赶到了!顿时,敌人溃乱了,绝望地四处乱奔。
       “冲啊!”鞠营长领着一连出击了。二、三连的战士也从三面往里压缩。一排排手榴弹响过之后,只听见“铿铿锵锵”一片铁器、木托撞击声,杀得敌人丧魂落魄,有的躺在地上装死,有的撅起屁股往车底下钻,最后,都乖乖地举起双手当了俘虏。
       天渐渐亮了,战士们把一百多俘虏集结起来,开始打扫战场。这片不到方里的雪地,已经被踏成了“蜂窝”,沥沥拉拉到处都有敌人的尸体和伤兵。公路上,几十辆汽车、坦克歪歪斜斜被压在车底下的敌兵在哭嚎着,敲打着车轮“乒乒”响。战士们在一辆吉普车里,发现了一具肥胖的尸体,他身上裹着条军毯,半卧在沙发垫上,虽然已冻得邦邦硬,还是龇牙咧嘴的一副凶相。俘虏们走过这里都不敢正眼看他。原来这就是率领五个营残部突围的指挥官费斯中校。
战斗结束了。
       我把情况报告上级,耳机里传来孙端夫同志兴奋、高兴的声音:“……美七师五个营四千余人全部被歼!麦克阿瑟的‘总攻势’彻底完蛋了,敌人开始可全线溃退。因此,军首长命令我们,迅速把部队组织、动员好,今晚插到长津湖西岸,向溃逃之敌追击!”
       战士们押着俘虏走下战场。上空,几十架运输机在向这已经结束的战场,投掷物资,五颜六色的降落伞,飘飘悠悠地往下降落着,战士们又说又笑起来:“美国大老板又送慰劳品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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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真实而又珍贵的历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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