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出身于军干家庭，从苏中某市入伍的翁泰在华北某军校里担任兵器教员。翁泰时年24岁，白净面皮，身高180厘米，体重65公斤，典型的文弱书生，麻杆身材，常以“三寸不烂之舌”自诩，号称诸葛亮转世，蔺相如再生，虽然得意却并未忘形。 翁泰所在军校有所医院，院里有一朱护士，山东大嫚，生得面如满月，腰肢丰腴，与翁泰同年入伍且年龄相仿。朱护士梦想中的白马王子是“小鲜肉”类型的年轻军官，且信心满满。朱护士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那个年代女军官属稀缺资源，狼多肉少，嫁个心仪的年轻军官应该不成问题。肥水不流外人田，女军官在军队内部消化的比例不小于百分之九十八。但也偶有例外，比如朱护士所在医院就有一位开国将军的千金嫁给了一位相貌平平的地方医生。朱护士也并不守株待兔，不时对一些住院的年轻军官精心护理，关怀备至。可是天不遂人愿，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朱护士依旧孓然一身。有位住院的老干部感叹：其实朱护士挺好的，除了稍胖一些，几乎都是优点，谁娶了她就掉进福窝里啦。无奈，年届三十，嫁给了老家一位消防干警。这位干警据说是位中队长，麻将牌一般的身板，孔武有力。如若角力，麻杆翁泰绝非其对手。每每中队长来队探亲，翁泰之辈就会拿朱护士开心：消防队又来灭火啦！当然这都是后话。当年朱护士屡屡向“小鲜肉”发起攻势之际，她手下分来一位新兵-----龙妞。龙妞年方17，与《红灯记》里的李铁梅一个年龄，身高165厘米，体重刚刚过百，来自京城某大院，活泼好动，甚至有些淘气。 一日，翁泰去医院看望因疝气手术住院的同事章教员，病房里偶遇龙妞，便随便搭讪了几句。 又过了半个多月，天气渐热。一天傍晚，翁泰在操场上坐着小马扎，等待着露天电影开映。这时龙妞手持两根冰糕凑了过来，顺手递给翁泰一根。翁泰很诧异，因为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龙妞。不过翁泰也没有客气：不就是一根冰糕嘛，吃吃又何妨。龙妞顺势就坐在了翁泰身边，试探地问道：“章教员说你订了一份《大众电影》，能不能借几本给我看看。”翁泰答道：“你消息很灵通吗，看在这冰糕的份上，你随便看。”二人聊得投机，不远处的朱护士恨得牙根痒痒。果然，不等电影放完，龙妞就随翁泰来到他的单身宿舍。这个单身宿舍就是个三居室的单元房。大屋14平，住着一位副团职教员，56年的兵，家属在郑州。中屋12平，住着一位正营职教员，59年的兵，家属在南京。小屋10平，蜗居着翁泰，快乐的单身汉一枚。小屋里一张单人床，一张三抽屉桌，一把椅子，一个书架，这是连排职教员的标配。龙妞进屋后显得很兴奋，东看看，西摸摸。发现窗户上糊着报纸，枕头就是条军用棉裤。龙妞挑了几本往期的《大众电影》就走了。 大约三四天后，翁泰吃完晚饭在宿舍里备课，龙妞还杂志来了，还拎了个提包。进屋后就从包里拽出个翠绿色的窗帘，递给翁泰：“你自己想办法挂上吧。”又拿出一个白布蓝边的小枕头，望床上一扔：“别再枕那个破棉裤啦！” 又一个傍晚，龙妞气喘吁吁的来了，满脸是汗：“朱护士不让我来，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许老往麻杆那跑。我好不容易才躲过朱护士的盯梢，绕道过来了。”翁泰一听大笑：“朱护士是为你好，听她的吧。”翁泰说完就坐下准备明天的公开课，龙妞则静静地坐在床上看新来的《大众电影》，场面还挺温馨的。其实翁泰心里挺乱的：这事可不靠谱，这个小战士是个义务兵，看她这个调皮样也很难考上军校，服役期一满就该回京城啦。现在朱护士已经盯上了，我可不能落下什么把柄。后来的日子里，翁泰控制的不错，最多也就是给龙妞讲讲江南的风土人情，教教龙妞怎么写入党申请书。此期间龙妞还对翁泰说：“你的军裤太肥了，我帮你改瘦点吧。”翁泰没有同意。偶尔遇到周末，龙妞想多待会，到了22点，翁泰一定会催她赶紧回去，别让朱护士牵挂的睡不着。仅此而已。 夏去秋来，天气渐凉。一个周末的傍晚，翁泰又拿起小马扎准备去看露天电影。突然龙妞闯进宿舍，脸红红的，还带了几分酒气。翁泰只好退回屋里。龙妞单刀直入：“咱俩要明确关系。”翁泰心中一惊：一直担心的这一天终于到了。翁泰静下心来，便劝导说：“不可不可，你还太小，啥也不懂，安心复习，准备明年考护校吧。”龙妞闻言嚎啕大哭，但还算理智，说了一句撕心裂肺的话：“我以后复员不回京城啦，准备到内蒙古大草原度过此生。” 自此龙妞再也没有光顾翁泰的宿舍，虽然还可以经常遇见，礼节性的招呼一下而已，一段为期四个月，还算纯洁的交往无疾而终。 四年后的冬天，翁泰已初为人父。婚后先是住在岳父家中，一年后妻子单位分得一套56平的单元房，因而在军校的这间单身宿舍就是午休时住一下。翁泰还记得在此两年前和妻子去领结婚证，途中居然遇到了龙妞，她那清澈的双眸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这天傍晚，翁泰刚骑上自行车准备回家，久违了的龙妞来了。翁泰便下车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龙妞说：“我入党了，并且已经决定复员了，想要你一张照片做个纪念。”翁泰听了支支吾吾说：“现在手头上没有合适的照片，等我找一找吧。”看着窝窝囊囊的麻杆，龙妞轻轻叹了口气，心有不甘的走了。 后来龙妞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她也没有去大草原，据说在京城一个区级机关谋得一个职位。 时间到了九十年代初，翁泰所在军校专业调整，翁泰那个系要整体搬迁到华中某市新建一所院校。此时翁泰的孩子已到学龄，翁泰也不想过两地分居的生活，就申请了转业。 翁泰转业了，这间单身宿舍也要交还营房处了。翁泰把房间收拾了，该拿走的东西都装箱了。最后翁泰把目光投向了单人床上的那个白布蓝边的小枕头，这个伴随了自己整整十年的小枕头。带不带走？翁泰犹豫了十几分钟，最后长叹一声：算了吧！这一页就彻底翻篇了。 时光又匆匆过去了23年，中国跨入了新时代。翁泰的弟弟----京城某部队的一位大校军官打来一个电话：“我今天在街上遇到龙妞了，她早就下海经商了，现在头发白了不少，她还问了问你现在的情况。”翁泰一想：对了！当年弟弟在这所军校上学时因拉肚子住过院，他应该认识龙妞的。屈指一算，龙妞也是五十岁的人啦。弟弟又说：“你想不想和她联系，我手上有她的手机号码。”翁泰又一次长叹一声：算了吧！ 吾生君未生，君生吾已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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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7 03: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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