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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思念.永远的呼唤》 华野九纵烈士女儿：丛军
华野后代赴徐州“纪念淮海战役胜利70周年”活动圆满结束。我在网上看到一篇触动我心灵的报道：“永远的思念——烈士后代祭父追思录”。反复看了几遍，眼泪不断模糊我的双眼，滴血的心在颤抖，引起我无尽的思念，感慨万千。人们常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我认为：有着同样不幸经历的家庭也是一样的。看到李显玉大哥家寻父墓的故事，让我产生了共鸣，不由得想起了我家寻父墓的经历。虽然我们的父辈不是在同一个战役中牺牲，但结局却是一样的。
那是在上个世纪的1963年，我的姥姥为了寻找我爸爸的坟墓，专程从鞍山去胶县（现改为胶州）找到1945年参加革命，当时仍在部队医院当兵的我的大舅王学俊，一起去孟良崮寻找我爸爸的坟墓。据姥姥说：到孟良崮后，娘俩儿在山上一个坟包一个坟包的哈着腰看，找了一天没找到。大舅有些灰心，可姥姥不甘心，娘俩儿下山找了个地方住下，第二天继续上山去找，直到姥姥累得实在走不动了才罢休。带着希望去寻找，带着失望而归家。假如不是自己的至亲，一个年过花甲的小脚女人能这么用心、竭尽全力去找吗？姥姥回鞍后还跟我们说：“那漫山都是小坟包，有的插个牌，有的牌没了，插牌的字也模模糊糊的看不全了，走也走不到头，望也望不到头，上哪儿找去啊？”我清楚地记得姥姥说完话，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很伤心很无奈的表情，我和妈妈静默无语，那年妈妈刚好40岁。心酸、失望纠结在一起，成了我和妈妈的一块心病。我从心底呼唤：爸爸，您到底在哪个坟包里呀，让姥姥和大舅找得好苦。
第二次寻找是在1997年，纪念孟良崮战役胜利50周年时，孟良崮烈士陵园建了大理石墓碑，要刻烈士的名字。中央电视台播放了孟良崮战役的纪录片，并同时播发了通知：凡在孟良崮战役中牺牲的烈士家属，没有普查、登记的请和烈士陵园取得联系。我女儿正好从长春求学放假在家，吃完晚饭刚打开电视，看到这个通知，她急忙喊我，我赶紧从厨房跑进屋，拿起笔快速记下了这个电话号码，第二天与陵园取得了联系。我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并询问了需要哪些手续，接电话的是烈士陵园管委会的崔主任，他告诉了我需要哪些证明材料。我又与文登市民政局优抚科取得了联系，林科长亲自到我的老家楼底下村落实情况，调查完她跟我通电话说：“你家在村里挺出名的，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提起你们家都记得，说你们家不简单，哥仨早早都参加革命了，当了兵，一个在孟良崮战役牺牲了，留下个小闺女，让她妈带到东北去了，那哥俩在外头都当‘大官’了。”接着林科长问我证明材料邮到哪里，是直接邮给烈士陵园还是邮给我。因我事先已和济南的堂姐沟通过了，姐姐的意见是邮到济南，然后她和妹妹还有哥哥（我的姐夫）亲自送到烈士陵园去，这样保险，还可以再找一找坟墓。其实明知找不到，但还是不死心，这就是割不断的骨血亲情，那是她们的亲叔叔啊！妈妈生前曾跟我讲起过姐姐小时候的事：解放初期我们村里放露天电影，每当放映打仗的影片时，只要有解放军战士被打死了，姐姐就会当场大声哭喊着说：“那是我叔叔，我叔叔被打死了……。”她的哭喊声让大人们无比的揪心。
哥哥、姐姐和妹妹到烈士陵园后，崔主任亲自接待了他们，并陪同他们到山上去走了一趟看了看。姐姐提出能否让我们自己家象征性地埋个坟堆立个碑，崔主任说：不可以，家属都有这个要求，我们满足不了，以后我们要在山下建立无名烈士墓，以此慰藉牺牲的烈士。第二次寻墓还是以失望告终。只有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家庭才更能理解这种心情。生不见活人，死不见尸首，就连埋在哪儿都不知道，这对烈士的至亲是一种怎样残酷的精神折磨啊！后来我与家乡村委会刘书记通电话，他告诉我：咱村里为牺牲的烈士都立了牌位，作为村里的革命传统教育基地，每逢年节村民和学生都去祭奠，让我放心，乡亲们不会忘记这些先烈的。我倍受感动，也有些许安慰。在此，我替爸爸和所有的先烈叔叔们，谢谢我家乡这些淳朴善良的乡亲们！
在我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爸爸就牺牲了，在我十岁的时候，政府才公布爸爸牺牲的消息。妈妈的精神一下子就崩溃了，她才33岁啊！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萦绕在我的耳畔，当时把我吓得也直哭。我哭不是为爸爸，而是为妈妈。因为爸爸对于我来说太陌生了，我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模样，爸爸连张照片都没给我留下。我是一个从小就没有享受到父爱的孩子。爸爸只给了我生命，却没能陪伴我成长，也没有尽到抚养我的义务。我不知道对于爸爸是该爱还是该恨。从小我还一直因为爸爸在特务连感到自卑，我认为在特务连就不是好人。有时妈妈跟别人闲聊中提到爸爸在特务连，我还悄悄告诉妈妈，以后别说爸爸在特务连了，爸爸可能是被抓俘虏成了“特务”。这事一直压抑到我上初中，一次语文课上我学了“潘虎”这篇课文，文章下边注解处有对“特务连”的解释。看完后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豁然开朗。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解放军的队伍里也有特务连，至此我才确认爸爸是个好人。我为爸爸感到骄傲，只恨这份骄傲来得太迟了，错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我已步入了青年的行列，加入了团组织。妈妈怀揣着军属证，始终没换烈属证，我不知道妈妈是不懂，还是出于一种心理安慰，幻想着有一天爸爸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直到1962年，妈妈才回文登老家把军属证换成了烈属证，那时爸爸牺牲已经是第十六个年头了。
今天，当我再回忆这些往事时，我只能说：“爸爸是伟大的。”战争年代前方急需用人，他身为民兵连长，明知生还的概率很小，还是带头报名上了前线。“身教胜于言教。”爸爸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物质遗产，却给我留下了一种宝贵的精神财富。我只能说：“这也是一种荣耀吧！”有一种幸福叫“自我安慰”，这是我自己总结的，献给和我有着同样命运的烈士遗孤们，也献给李显玉大哥和魏凤鸣老弟。
爸爸：女儿思念您，因为妈妈去世前昏迷不醒时，我曾在睡梦中见到了您的模样，女儿好想您！
爸爸：妈妈早已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您究竟安息在哪里啊？？？这是女儿今生永远的呼唤！！！
在历次战役中牺牲的先烈们永垂不朽！
2018.12.18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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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1 14:33: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