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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法国警车送我住夜店
在维也纳的四年多里，我出游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有几次旅游，像去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看薰衣草，我就无法忘怀。
一垅垅盛开的薰衣草，整齐的伸向远方，形成了一望无际动人心魄的薰衣草花田，那优美梦幻般的紫色曲线，第一眼就把我的心征服了。这才是人生一定要去的地方。兵马未动，网上先行，我查到了花期是七月中旬。维也纳的春花刚刚开始绽放，我就开始筹划去观赏夏花——薰衣草花。欧洲的旅游市场非常成熟，鼠标一点，全部搞定。提早可以预订到比一折还要低的机票、车票以及地点好的廉价旅馆，费用当然比旅行团低。但是出行日期绝对不能变更，因为特价票是不退不改的。我们当家属的刚好就有时间可以完全自主支配的优势，非常适合预订特价票。
我成了独行的背包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西班牙潘普洛纳的奔牛节，我也是一个人去的。体会就是，准备越细，旅游越顺。这一次除了薰衣草，南法的几个有名景点：戛纳、摩纳哥、尼斯、马赛、阿维尼翁（教皇城），我都要一并游览。我想好了，采取中心辐射式的住行方式，即三天全部住欧洲最具魅力的度假天堂、法国蔚蓝海岸的明珠——尼斯，利用早出晚归，坐火车游览周边的景点。尼斯去世界赌城、袖珍之国摩纳哥（免签证）仅半个小时，去影城戛纳才一个小时。尼斯的火车密度很大，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趟，跟市内公交车差不多了。
我在尼斯的黄金海岸，预定到三天房子，离海边不到100米，每天20欧元（青年旅舍的三人间，包早餐，可以洗澡、做饭、上网、还有个人的保险柜等等），可惜是分在两个旅馆。因为是旅游热点，旅馆非常紧，老外们半年前就开始预定了。好在夏天只有一个双肩包，多换一次旅馆也没有什么。要知道，如果临时订房子，尼斯夏天的双人间，地点很差的也要超过60欧元，还不好订呢。
我上路后的运气还不错，29欧元的机票正点飞到米兰，然后接上了米兰去尼斯的欧洲特快火车，票价15欧元。我一路上饱览了法国南部的蔚蓝海岸，正点抵达。旅馆离火车站只有500米，带着下载的精细地图，步行很快就到了。这就是前期准备的成果，旅馆一定要靠近车站、地铁。住店手续更简单，把预定房子的电子邮件和护照出示一下，就领到房间钥匙。
去摩纳哥之前，我先把晚餐吃了，正宗的中餐：猪肉白菜锅贴、蒜蓉拌黄瓜、紫菜鸡蛋汤。锅贴和糖醋调汁是在维也纳准备的，黄瓜和鸡蛋在尼斯超市现买。午饭是扬州虾仁炒饭，在火车上吃的。旅游的第一天，我尽量吃家里做好的成品或半成品，既省时间又合口味。第二天之后，就要随机应变，中西结合，仍以中为主。我的双肩包里有一半的空间用来装吃的，有米粉、年糕片、挂面等，每种只准备一餐的量，品种不少，重量不大，但是很管用。
晚饭后，我去另外一个旅馆认认路，没有想到它就在隔壁，两个旅馆相距不过十米，真是奇了。而且，我还意外见到和我同住一家旅馆的中年老外，他从住客摇身变成了工作人员，端坐在服务台上。我没有细想其中的缘由，就把定房的电子邮件给他看，告诉他我明天晚上可能不会回来。因为看薰衣草，要在教皇城转汽车，我担心赶不返回的火车。我怕他听不懂我的英语，在地图上指给他看，他的英语不错。我特别告诉他，后天晚上我要回来住，他频频点头。都说法国人讨厌讲英语，看来旅馆是个例外。
我毫无牵挂地蹬上了去摩纳哥的火车，我自认为是很周全的衔接安排，两天后脱节了，我像断线的风筝，经历了戏剧性的一幕，让美好的南法之行涂上了滑稽的色彩。
我的担心在教皇城应验了，我没有赶上当天去看薰衣草的班车，因为每天只有上午才有这趟车。但是我的好运气仍然在延续，在教皇城旅游服务中心，我遇到一个中国女孩子在那里的工作，她是大学生志愿者，不到十分钟就帮我找到一家非常便宜的旅馆，还是单人间。让我有了充裕的时间悠闲地游览了梵蒂冈的前身，历史名城阿维尼翁教皇城。
薰衣草之行，我没有看到最壮观的花田，它们在更深更远的地方，也没有班车去那里。可是途中，我看到了法国最美丽的小山村，这是完全不同于巴黎的另一种法国。在周恩来、邓小平等中国留法学生踏上法国的第一站——马赛，我去看了伟人们蹬岸的港口，游览了《基督山恩仇记》中有名的死囚城堡，品尝了百年不衰的马赛港鱼汤。还有影城戛纳迷人的银色海滩······
下午不到五点，我回到尼斯。所有的南法计划都实现了，在第二天早上九点离开前，只剩下最后一个节目：在欧洲著名的黄金海岸——尼斯的大海里过一把夕阳游的瘾。为此我特地背来了脚蹼，我憧憬着晚饭后，伴着海上徐徐下沉的落日，在洒满金晖的地中海上，尽享鱼跃之乐······
我没有想到在旅馆的服务台前遇到了大麻烦。女服务员不让我入住，因为昨天晚上我没有来住。我快乐的心情被一扫而光。我用英语结结巴巴向她说明情况，她的英语也不好，老是说没有床了，就是没有想帮助我解决问题的意思。不管她能不能听懂我的说明，我知道，我预定的床铺已经给别人了。怎么办呢？现在又不能把别人赶走，我问她能不能让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断然拒绝；我请她帮我联系其他的旅馆，她也不干。明明是服务台工作人员交接出了差错，怎么可以这样！此时天早就黑了，海边的落日游彻底泡汤了，我晚饭还没有吃，心里非常恼火。我干脆坐下来吃点东西，盘算着如何应对眼前的突变。
我感到自己成了断线的风筝，失去控制地往下坠落，前景莫测。旅馆错误地处理了我预定的床位，我找不到能主持公道的人。现在如果离开这里再去找旅馆，太难了。那么晚了，人生地不熟的，不仅人会很累，最后很可能还是找不到旅馆。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坐在这里总比坐在马路上好。可是女老外不干了，示意我离开旅馆，嘴里不停地说着“Police”，手上还抓起电话。真是恶人先告状，把警察叫来整我，太可恶了！我真的火了，大声冲着她说：“Police！”。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虚.在维也纳，华人按德语的发音管警察叫“破你财”，按英语发音是“迫你死”.我毕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老外的警察会怎么样呢？会主持公道?还是赶我走？······
很快警察来了，两男一女，个个又帅又年轻，英语很好。他们并没有马上要我离开，很客气地听了我们双方的陈说。我把护照和所有订房的电子邮件拿出来，可是我无法用英语把心里想说的表达清楚，特别是那个跟我同住一个旅馆的男工作人员，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警察拨通了旅馆老板的电话，让我自己跟他说。我感到警察还是公正的，只是恨自己的英语太差，肚子里没有几个单词，最重要的是我前天来这里服务台确认床位时，我没有证据。
一番调查后，警察表态了，我必须离开旅馆，这等于说我败诉了。我顿时感到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被人欺负时的极端无奈和愤怒。我想过向中国大使馆求助，但是那样会惊动法国、奥地利两个国家的中国大使馆，我们多边使团也会知道。一个家属自己出去玩而兴师动众太不应该了。如果找朋友帮忙，一切只能从电话上联络，很麻烦，即使解决了，可能要到下半夜了，那还能睡几个小时？······
看来只能靠自己，我又做了最后一次的努力。我想好了关键单词，对警察说，人们都说尼斯很美，我是第一次来尼斯，不认识路，也没有一个朋友。离开这里，我不能睡在马路上，请带我去你们的办公室。我想声东击西，能留在旅馆，但是老外警察不为所动，拎起我的双肩包，催促我离开。我极为沮丧地走出旅馆，这场官司输的太不甘愿了，谁要自己的英语这么臭！我已经准备了最后的退路，到火车站去过夜，咱们当过兵的人，怕啥！······
出了旅馆，警察带我上了警车，对我还算客气，被安排在副驾驶座位上。是不是要带我去警察局呢？坐在闪着警灯的警车里，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法国警察把我当成滋事者还是受害者？警察们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不知道警车要开到那里去。警车拐了一个路口，向步行街开去，行人纷纷给我们让道，但是并不在意警车里坐着什么人。在步行街上，警车停在一排阻止汽车行驶的金属柱子前面。老外警察打了一个手机，很快这排柱子就自动降到地面下，警车开进了步行街。不久，车子停了。我一个人留在车上，三个警察一起走进一家旅馆。我一下子明白了，法国警察在帮我找旅馆啊！我悬了几个小时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此时，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快要十点了。
十几分钟后，老外警察们回到车上，虽然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不过我已经猜到结果了。警车把我送到不远的一家旅馆门口，还帮我开了车门。在服务台，警察要了一套卧具，领我到楼顶的一间阁楼，里面密密麻麻地排放了七八张单人折叠床，有人在睡觉。服务员指给我一张空床，几个小时的折腾终于尘埃落定。在这么挤的房子里还能为我再安放一张床铺，协调工作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不仅老板要同意，住客还要接受才行啊。警察们，一定费了很多口舌。我刚刚把床铺整理好，两个警察又上楼来，看到我安顿好了，没有和我说话，转身下楼了。我到今天都很后悔，当时没有和这几个实实在在为游客办好事的法国警察一起留个影。
住在这间阁楼大通铺里的人，是一帮年轻人，很可能是大学生，暑假结伴出来玩。他们对警察带我进来，没有一点惊讶和好奇，极其淡漠。要是在中国，早就有人围观了。东西方人对警察的不同关注度，是不是跟警察自身的行为、职能有关呢？第一次跟这么多的老外同住一间房子，过去我只住过三人间。不过，有这样的床铺，我已经非常非常满意了，我原以为要睡火车站的。
这天晚上我早早就睡了，因为年轻人说说笑笑相继出去活动了，阁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尼斯的夜生活是他们的乐园，下半夜回来后决不会安静的，我必须抓紧先睡一会儿。可是我的经验错了，天亮了，才有一个人回来，其他的床铺都是空的。整个晚上我睡的是摆满了床铺的“单人间”，而且旅馆始终没有让我办理住店手续，最后也没有收我房费，说明他们知道自己弄错了。
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睡觉，我已经在尼斯的海上沐浴着朝阳，尽情击水畅游了。平静的海滨浴场，只有一个老外和我在游。此时蔚蓝海岸的海水一点都不兰，倒是有一种薄薄的白雾色，均匀地融化在海水里，让海水上下显得很明亮，给游泳的人特别舒畅之感。我在登上归途之前，用朝阳游弥补了夕阳游，如愿以偿地享受了南法的最后一个项目，我忘不了这三个可敬的法国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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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3 11:07: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