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县团”营区里的戚继光塑像

映山红

【原创】

“潍县团”营区里的戚继光塑像

作者：汪洋

       2019年6月，原27集团军军史办主任张克勤、夏侯苏民（胶东军区战斗英雄）的外甥杜宁一和笔者一行到武警某机动支队“潍县团”，向部队指战员赠送《虎将夏侯苏民》一书。
       清晨，战士们沐浴在朝霞里，在口令声中出操。笔者信步走向营区，一尊戚继光半身塑像昂首挺立于朝霞之中。
       笔者不禁浮想联翩：营区里的戚继光会不会用他军事家的眼光注视着这支从自己家乡走出的部队，会不会关注战士们的起居、出操、训练、出勤和执行任务，甚至饮食、娱乐；会不会用他兵器家的眼光注视着部队的车辆、枪械等等武器装备；会不会用他指挥官的眼光注视部队的士气和精神状态……戚继光、夏侯苏民、“潍县团”、延续、传承等词语顿时涌现在笔者脑海之中。

“潍县团”营区中的戚继光塑像

       山东蓬莱，是明朝著名军事家、民族英雄戚继光（1528年-1588年）的故乡，也是胶东军区战斗英雄夏侯苏民（1919年-1946年）的家乡。数百年来，戚继光东南沿海抗倭，北上蓟州戍边，金戈铁马，青史留名；百姓们为他树碑立祠，岁月供奉祭祀；戚继光在南方抗击倭寇的战事中总结出的“鸳鸯阵”，在北方蓟镇戍边首创的“车、骑、步”合成军，更有戎马倥偬中著成的军事理论著作《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等流传后世，成为中国古代军事思想的精华之一；民间故事和传说在戚继光的家乡和战斗过的地区广为流传，脍炙人口，耳熟能详；倭寇胆寒地称之为“戚老虎”，百姓们却尊称他为“虎帅”；“戚继光拳”、“戚家军拳”流传浙、闽、鲁等地，胶东大地更是数百年来民间重文习武、强身健体已成民俗，蔚然成风。
       胶东军区战斗英雄夏侯苏民在“潍县团”前身部队中历任3营营长、副团长、团长。作为与戚继光同为蓬莱人的夏侯苏民，自小就对戚继光不畏强暴、抵御外辱十分景仰，戚继光的所作所为无不给少年夏侯苏民的思想打上烙印；参加八路军后，戚继光的军事思想、以及各种战斗故事和传说更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夏侯苏民，使之自觉或不自觉地仿效、运用到抗击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军队的战斗中去。抗日战争中，他裸衣大战二甲村，百姓们称之为“虎将”；攻坚黄城集，设伏南黄童，浴血战崤山，奇袭三都河，三进崂山入虎穴，红旗插上平度城；解放战争中，他一周三战胶（县）高（密）即（墨），为胶东根据地创造“向南防御”有利态势；胶济铁路保卫战，为保卫根据地，英勇献身高密城。
       胶东地区也是我军著名的“济南第一团”、“济南第二团”、“潍县团”等英雄团队诞生成长、发展壮大的地方。因此，研究戚继光军事思想对夏侯苏民指挥艺术的影响和传承，进而研究胶东地区英雄部队之多的成因，有着深远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百姓的口碑是历史的明镜，“虎帅”戚继光，“虎将”夏侯苏民，这是人民给予的崇高荣誉。虽然“虎帅”抗倭戍边的生涯早于“虎将”抗击日寇、解放战争中英勇牺牲400余年，他们之间的传承关系又不见载于史册。但是，“虎帅”和“虎将”投笔从戎，抗击外辱，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爱国主义情怀；从他们的军事思想，指挥艺术，机动灵活驾驭战争等等诸多方面，均有相似甚至相同之处。

“潍县团”老团长、战斗英雄夏侯苏民

       纵观夏侯苏民战斗的一生，1938年2月参加革命到1946年10月牺牲，短短8年多的战斗生涯，他在“潍县团”的前身部队里整整干了5年：从1940年8月升任14团3营营长开始，鏖战胶东半岛东海、西海区；1941年7月，14团更换番号为15团，崤山血战后升任15团副团长；1942年6月，挺进南海区，开创南海根据地，夜袭程戈庄，奔袭楼子庄，大战淖泥沟，设伏吴家屯，奇袭三都河；1943年3月，胶东主力部队地方化，出任南海军分区参谋处长，三进崂山，牵制和袭扰青岛、即墨日伪军；直到1945年8月，调任胶东军区主力团第13团。正是因为夏侯苏民在“潍县团”的前身部队时期的战绩和战功，才被胶东军区领导看中，调任胶东军区著名的主力部队13团，也就是后来的“济南第一团”。   
     “潍县团”不仅是胶东赫赫有名的英雄团队，在全军也是赫赫有名的英雄团队。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中，“潍县团”的展品就有两件：一件是中共华东局、华东野战军授予的荣誉称号，“潍县团”旗；另一件是“十人桥”的梯子。两件展品在军博展出，在全军也不多见。
       在《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英模功臣单位人物事迹汇编》中，这样描述“潍县团”：

步兵第241团简要历史：

       该团于1939年10月，由胶东海防、黄县县大队和掖县独立营等地方武装组建，编为八路军山东纵队五支队十四团。1940年9月编为五旅十四团（1941年7月改为五旅十五团），1943年3月编为胶东军区南海军分区独立团，1946年9月编为山东军区警备三旅十六团，1947年2月编为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七十九团1949年2月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二十七军二四一团。抗战时期转战胶东，与日伪顽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参加过开辟东海、西海、南海根据地和反顽、反扫荡等重大战役战斗。解放战争时期，参加了著名的孟良崮、潍县、济南、淮海、渡江、上海等战役。1950年11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该团英勇顽强，能攻善守，尤擅攻坚。在历次战斗中，涌现了华东一级战斗英雄王庭辉等英雄模范93名。英模连队6个和著名的“十人桥班”，1个连荣立特等功，8个连队荣立集体一等功10次。

主要事迹：

       1948年4月山东潍县战役，该团首先突破西城，为全歼守敌，夺取战役的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同年5月8日荣获中共中央华东局、华东野战军授予的“潍县团”称号。
       潍县位于胶济线中段，山东省战略要地。守敌4万7千余人，筑有以东、西城为中心的半永久性坚固防御体系，号称“鲁中堡垒”。攻克潍县，可使我胶东、渤海和鲁南解放区联成一片，为解放山东全境奠定可靠基础。
       4月8日，华东野战军发起潍县战役。在兄弟部队完成扫清外围和坑道作业等任务后，4月23日黄昏，该团奉命从城北攻击西城。六连和七连在我炮火有力支援下，分两路向外围1丈多高的土围子发起攻击，仅20分钟就扫清了土城和壕沟内之敌，为爆破登城扫清了障碍。4月24日零时21分，八连在东，四连在西，同时投入了爆破城墙的战斗。八连九班副班长栾子明在班长刘庸亭的协同下，扛起第一包炸药，冒着城墙上敌机枪、步枪的疯狂射击，冲至城下。熟练地架好“高杆滑子炸药”，拉响了导火索，一声巨响，城墙顶部被炸掉了一大块。刘庸亭多处受伤，耳朵被震聋，但为了引导后面的爆破，仍毅然留在原处，并成功指挥第二、三包炸药的爆破。爆破组长王官钧扛起第四包炸药，跃到城角下，竖起高杆，刚把炸药包拉到杆顶，导火索被打断。在这紧急关头，王官钧速爬上杆，抓住导火索，猛力一拉，当他刚滑下来才跑了几步时，炸药响了，他自己也被砸伤。八班长宋文章紧接着扛起第五包炸药，在前进中左肋和右腿负重伤，昏了过去；苏醒后，拚尽全力，抱起炸药，扑向爆破点。八连连续送上6包各40多斤重的炸药，城墙上部被炸开了一大口子。担任突击任务的一、二排，高举着“把胜利红旗插上潍县城头”的红旗，在第一副连长曲月平的率领下，朝突破口猛冲过去；一直坚守在突破口下的刘庸亭不顾伤痛，带着九班战士迅速架好梯子，全连迅速登上了城头，占领了突破口，把红旗插在城头上。位于西侧的四连，在二营教导员张中言带领下，也爆破成功，登上了城头。两面鲜艳的红旗高高地飘扬在城头的两个突破口上。
       四连和八连登上城头，象两把利剑刺穿了敌人严密的防御体系。敌疯狂反扑，在突破口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八连副连长孙义成登城后，带领一排沿城墙向东猛攻，拿下了第2号突出部。敌人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反扑过来，八连伤亡很大。负伤6处的孙副连长和剩下的战士毫不畏惧，英勇奋战，武器打坏了，子弹打光了，就用砖砸，连续打垮敌人5次反击。后续部队九连杀上城头，迅速打退了敌人。在二营突破口上，随同登城的团参谋长丁亚指挥四连，向敌人发起猛攻，迅速占领了敌一些工事。三排长左思甲登城后4处负伤不下火线，率领全排击退敌两个连的反扑，攻占了城墙上的一个突出部，扩大了突破口。
       五连继四连之后也登上了城头。24日凌晨4时30分，五连奉命入城作战。指战员冒着敌密集火力的封锁，从10多米高的城头上用绳子滑下城。绳子长度不够，就奋身跳下。五连占领了荷花湾小学，犹如一颗钉子，钉在敌人的中枢要害。敌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反扑，妄图拔掉他们。阵地上顿时浓烟滚滚、烈焰腾空，一片火海。五连的勇士们如钢铁巨人，坚守着阵地，在烈火与弹雨中与敌激战，连续打垮敌人整连整营的反扑。敌人恼羞成怒，又拼凑一个团拚死反扑。五连依托小学的4幢房子和门前两座钟楼，与敌展开了生死搏斗。全连只剩下30多人，连排干部大部分伤亡，三排长杨学良主动指挥。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五连孤军奋战近20个小时，一直坚持到与进城的兄弟部队胜利会合。
       24日6时40分，敌人出动飞机狂轰滥炸，纠集重兵向我两个突破口作垂死的反扑。在这关键时刻，团长彭辉、政委陶庸亲临第一线，指挥全团在城上城下与敌撕杀。经过激烈战斗，歼敌900多名，守住了突破口。
       正当突破口和荷花湾小学的争夺战进入关键时刻，纵队司令部命令强攻西城。下午4时，该团一营和兄弟部队从两个突破口上登城，会同四连、八连杀进城内，与打退敌人20余次反扑的五连胜利会合。晚上10时，各攻城部队一齐攻入城内，残敌不支，向东城逃窜。27日东城也被我攻克，潍县宣告解放。战后，纵队授予八连为“潍县英雄连”，四连、五连、七连为“潍县战斗模范连’’，一连、六连、特务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潍县团”团旗（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

       在《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英模功臣单位人物事迹汇编》中，这样描述“十人桥班”：步兵第241团2连3班主要事迹：
       1948年11月淮海战役第一阶段，二连三班以顽强的毅力，在阻挡我前进的沂河上，用身体当桥桩架起一座“人桥”，铺设了道路，为围歼国民党黄百韬兵团做出了重要贡献。1949年1月，纵队命名三班为“十人桥班”。
       1948年11月9日晚，我军围歼退缩在堰头镇的国民党黄百韬兵团之六十三军一部。可是一条3丈多宽的沂河，挡住了前进的道路。上级命令二连三班火速架设浮桥。班长马选云带领全班冒着敌猛烈的炮火，将木板和梯子扎好，横在河面上。但事前准备好的桥桩在运动时被敌炮弹炸烂，时间紧迫，重新做已不可能。在这紧急情况下，副排长范学福纵身跳进冰凉刺骨的河水，高喊：“同志们，下来扛！”三班的9名同志纷纷跳入激流．两个一组构成5对“桥墩”，扛着梯子和桥板，架起了一座。人桥”。全营迅速在桥上通过，冲向堰头镇。刺骨的寒风和冰凉的河水浸彻入骨，敌人的炮弹不断在周匿爆炸，十勇士高唱着《野战军什么也不怕》的战歌，咬紧牙关，斗志昂场地坚持了1个多小时。团参谋长走过桥时，赞叹地说：“世界上有石桥、铁桥、木桥，有谁听说过‘人桥’？！只有无产阶级的战士才能创造出这种人问奇迹”。

“十人桥”

（中苏合拍纪录片《中国人民的胜利》视频截图）

       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中，该团参加了著名的新兴里歼灭美军第7师第31团战斗队即“北极熊团”的战斗。1950年11月27日，我志愿军第27军第80师对朝鲜长津湖东岸的新兴里美军发起攻击，经两天作战，查明新兴里地区驻守美军为第7师第31团，附第32团1营和师属炮兵第57营以及坦克分队一部。新兴里之敌已经超出我原估计兵力的三倍以上。指挥新兴里地区作战的27军副军长詹大南急调81师参战。11月30日，我27军81师师指率241团抵达丰流里，以241团接替80师239团之1250高地。30日夜天降大雪，气温连续下降，我军冻伤减员大幅度增加。23时，我军以80师全部和81师241团共4个团兵力，对新兴里之敌发动四面猛攻。238团由新兴里东南，239团由1250高地以东，240团由新兴里东北，241团由新兴里西南，冒着敌人炽烈火力封锁奋勇突击，长津湖东岸顿时被一片炮火和硝烟笼罩。

我军顽强阻击美军突围

       激战至12月1日拂晓，我军各突击部队先后突破敌人前沿阵地，与敌展开逐壕逐屋的反复激烈争夺。纵深战斗中，部队遭敌绵密火网和坦克的拦阻与杀伤，尤其是241团2营和3营，沿着窄轨铁路和公路以纵长密集队形向敌冲击，被敌火杀伤甚重。我军指战员不怕牺牲，连续作战，打得美军三五成群丢弃武器，逃离阵地。天亮后，敌人被压缩于狭小区域，军首长决心白天继续进攻，务求将敌全歼。战至上午11时许，新兴里之敌伤亡惨重，待援无望，遂在40余架飞机和十余辆坦克掩护下，沿公路向南突围。我各攻击部队立即转入尾追和堵截战斗。241团在敌人正面顽强阻击，予敌以大量杀伤，但未能堵住敌人。残敌突破我军阵地后继续南逃。我军各部冒着敌人飞机的轰炸扫射，猛烈追击。敌人在南逃途中被歼过半。到12月2日，组建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且曾于1918年至1920年在前苏联西伯利亚作战中被授予“北极熊团”称号的美军第7师31团以及32团1营、炮兵57营共5个营兵力全部被歼，31团团长麦克莱恩被击毙，团旗被我239团3营通信班长张积庆缴获。

       被二十七军击毙的美陆七师三十一团团长麦克劳恩（左）和三十二团一营营长费斯。
（此照片摄于日本，时为1950年春。引自《朝鲜战争图片资料》网站）

       此战我军共歼敌3191人（毙伤敌2807人，俘虏384人），击毁坦克7辆，汽车161辆。共缴获火炮100门，火箭筒127具，枪2445支，坦克11辆，汽车199辆。
    “北极熊”团从被围到被全歼总共用了5天5夜，27军拼尽全力，付出极其惨烈的伤亡代价，克服极其恶劣的自然条件，以极其落后的武器装备，用极其高昂的英雄主义精神，浴血奋战，打出了刚刚站起来的中国人民的威风。
    “北极熊”团旗被列为国家一级文物，由中国人民军事博物馆收藏。团旗中央是一只展翅之鹰，一爪箭束，一爪橄榄枝；鹰嘴叼着的缎带上用拉丁语写着“为了祖国”字样；鹰上方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北极熊；鹰下方的缎带上写着部队的番号：“第31步兵团”。（参见《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军史》283-284页）

第二十七集团军军史馆藏缴获美军的“北极熊团”团旗

（2003年11月摄于原27集团军军史馆）

       1970年……原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曾写下这一段文字：“一般包围美军一个团，全部歼灭要两天时间，原因是我军技术装备太落后，他的空军和地面机械化部队拼命救援。全歼美军一个整团，一人也未跑掉，只在第二次战役中有过一次，……”（《彭德怀自述》262页）彭老总说的“全歼美军一个整团”指的就是新兴里战斗。
       2007年5月，笔者问当年新兴里的战场指挥27军副军长詹大南，说到新兴里的作战经验和教训，93岁高龄的老军人头脑清晰不减当年：“我说有5条经验：一是战役战斗的突然性，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二是240团炸了新兴里村外的旱桥，切断新兴里和内洞峙的联系，敌人首尾不能相顾；三是部队发扬国内敢打敢拼的锐气；四是打掉了鬼子的团部和炮兵阵地，失去指挥和火力支援；五是友邻配合，柳潭里79师打，下碣隅里20军打，鬼子没法增援新兴里。教训有3条：一是准备不足，大盖帽、薄棉衣，冻伤冻死多，这不怪下面，怪上面准备不好；二是238团附240团的一个营动作不快，走错了路，迟了两个小时，239团先打了，没有协作好；三是242团堵了前面，后面没有堵住，跑了一百多人”（2007年5月27日采访詹大南记录）。

      “潍县团”营区里的戚继光塑像，告诉人们，戚继光的军事理论和军事实践，经过多年的战火考验，经我军众多优秀干部的继承和发扬，如今，仍然在我军部队中传承延续，并发扬光大。

“潍县团”营区中的塑像

雪绒花

坦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