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的回忆【十四】 派性和组织

笑若扶风

【十四】 派性和组织  

    看完鱼趣，尽是童年快乐的事，但也有一些不堪回首，荒唐的事情，就是文革。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狂热，一种失去理智的狂热，甚至是一种愚蠢的狂热。当时少壮还是孩子，不可能有成熟的思想。但奇怪的是大人，那些经过战火考验的父辈，那些经历中国无数次运动的人们，一个个也变得疯狂，在那个狂躁的年代，他们也许是两面人，白天是疯子，夜晚变得正常。今天再看那个年代，文革的疯狂就像一种宗教，一种教义，人一旦在那个环境中，自然会受其影响。仿佛给你注射兴奋剂，毒品，你根本没有可能用意志控制它，否则就是对里面。文革的影响，使少壮所在的部队大院也难以幸免。下面就是那段生活的真实写照。
    少壮走进学校，首先拿起的不是课本，而是毛主席语录、《老三篇》，读得第一篇课文是“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刚刚会写得几个字是‘为人民服务’会背的第一篇课文也是《为人民服务》，学校会唱的第一首歌是毛主席语录“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甚至与同学讲话都要先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或其它语录。再讲内容，同学回答也是先来一段毛主席语录，再说内容。更滑稽的是：‘早请示，晚汇报’，每天早晨，部队起床号一吹，我和姐姐、妹妹就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在毛主席像前站成一排，将红宝书毛主席语录放在胸前，一起高喊“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小手要随着喊‘万寿无疆’，连续挥两下，然后再喊‘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同样语录本挥两下。才开始一天正常的生活。到了晚上，还是和姐姐妹妹站成一排，一个个把今天做的好事坏事都要像毛主席汇报，要批自己私心一闪念，最让少壮丢脸的是，要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如实交待，姐姐妹妹的很少，而少壮的‘私心杂念’特别多，常常被姐姐妹妹讥笑，但少壮也没有办法，不交待，就是对毛主席的不忠，在当时那可是大问题，是阶级立场问题。少壮在家再调皮捣蛋，唯有站在毛主席像面前变得特别乖。可想毛泽东思想威力巨大，可以影响远在一个部队大院的6、7岁的孩子。奇怪的是父母他们从不和我们一起晚汇报，也许他们的私心更多，杂念更可怕。一旦让我们知道，不小心被我们说出去，那可就完了，那时候为了表示对毛主席的忠心，夫妻相互揭发，反目成仇，离婚的大有人在。现代人许多不相信这是真的，少壮所用的语言，文字完全是复制当时，只有经历过文革的人，一定会说“当时我们就是那样”。
    当时还有一句经典流行全国大江南北发誓的话“向毛主席发誓”“向毛主席保证”那绝对是真话，如果牢里犯人说出这句话，那一定是坦白交待，句句实话，不像现在发誓“天打雷劈，断子绝孙”照样骗人，现在你还相信什么？有人说：“我什么也不相信，就相信钱”。可现在钱也有假的。你还相信什么？相信三鹿奶粉？’什么多少道工序，保证健康’。结果是坑害孩子们万恶不赦的奸商。你现在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喝到有保证的牛奶，是不是要爬到奶牛的奶头上喝，才相信是真的？我告诉你，照样有假，他可以想办法，在饲料放什么东西，本来一天产30公斤，他可以产60公斤，100公斤，甚至可以产汽油，今天查出三聚氰胺，明天是四聚氰胺、五聚氰胺。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有许多人也疯了，为了利益，为了金钱，贪污、腐化、坑蒙拐骗、疯狂的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写。其实他们特别怕死，是因为中国的现行法律不让他们死，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这一点与文革如同一辙。如果是文革，这些家伙敢吗？可见文革的厉害。毛泽东的铁腕。少壮实在是对国内食品方面没有保障，气愤至极，有感而发。
    文革开始不久，部队大院就开始有了派性。少壮小时候加入的组织，叫“同心干”说起这组织的名字是取自毛泽东诗词（少壮都会背）

渔家傲　反第一次大“围剿” 　　

万木霜天红烂漫， 　　　
天兵怒气冲霄汉。
雾满龙冈千嶂暗， 　　　　
齐声唤， 　　　　
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 　　　　
风烟滚滚来天半。 　　　　
唤起工农千百万， 　　　　
同心干， 　　　　
不周山下红旗乱。


    这个组织是部队孩子最大的组织，老师中大部分也是，而另外一个组织是以师炮团孩子为基础的叫“星火燎原”也是取自毛泽东的著作星火燎原。还有一个特殊的组织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她的丈夫是全国侦查英雄，自然显得比别人傲气，自成一派，叫“只争朝夕”又是取自毛泽东诗词，

《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

小小寰球， 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夸大国，
蚍蜉撼树谈何易。
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
多少事，从来急；
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
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
全无敌。

    奇怪的是这位老师也不发展组织，上课十分严厉，学生很少与她接近。孩子们见她走过就会在背后大喊“光杆司令”，她也不恼怒，当然这些孩子都不是她班的。她曾经是志愿军，和少壮的母亲是战友，湖南人，有文化，出身有钱人家庭，在当时情况下，估计是一种保护方式。那时候孩子们会为自己组织发展乐此不疲，见到部队孩子就会问，“你是哪一派的？”如果是另一派，表情会变得十分冷淡，如果没有加入，立即邀请加入自己的组织，就像今天的传销。有得甚至去发展自己的父亲，但当时部队有规定，不允许在部队有派性。否则军队就乱了。孩子们很快因为派性，分开玩耍，派别与派别之间也相互挖苦，讽刺，还好没有形成打群架。但这已足以让本来纯洁、单纯的孩子们之间形成了巨大的隔阂，本来很好的伙伴，因为不是一个组织，而互不来往，不在一起玩耍。同学之间也不讲话，还好没有多长时间，随着毛泽东的，“不要搞派性，部队不能乱”的最高指示，而瓦解。
    但另一个组织却合法的产生。 少壮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班之长，学校成立红小兵大队，少壮是第一批加入，那时候也不叫班了，改成排，后来改成连，少壮就从班长升任排长、连长，但队伍没有扩大，人还是那么多人，枪还是那么多枪，同时少壮还是全校红小兵大队委员，相当于中央常委的角色。（自封)呵呵！权利大的吓人，每天早自习，少壮伙同其他委员，带着小本子，每个班巡视，记录每个班的纪律情况，对于那些调皮捣蛋，破坏纪律的学生，可以有权把他揪出来批评，每天放学，全校必须排队集合，听大队委员把全校各班情况做一点评，对于个别学生点名批评，好的班级予以表扬。许多班主任老师都怕我们，如果你的班常常被点名批评，那你这个老师就有问题。校长就会在只有老师参加的校务会上批评，注意；我们大队委员也列席参加。
    现在常常和朋友们讨论这样一个问题，中国的教育让孩子从小就享有权利，给他们一种职务，让他们感到与周围孩子不同，有一种与同龄孩子不同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一直伴随到大学，档案常常把它变成资本，权利从小就开始养成，使他们有了强烈的权利欲，他们大多能言善辩，夸夸其谈，满嘴马列主义的政治口号，并且冠冕堂皇，为了所谓进步，拼命表现。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一个彻底革命者，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唯物主义者。他们在那个年代真可谓红得发紫。但他们却让周围人讨厌。当文革结束，社会真正走入正常，他们往往很失败，表现是一旦受到挫折，往往萎靡不振。尤其是在改革的中国，许多从小优秀的学生，在社会的大潮中，沉沦下去。因为他们没了市场和生存空间。但话说两头，这些人有较强的组织和领导能力，这也许和幼年教育有关。和少时的权利赋予有关。 写这些比较沉重，但这是历史。下一篇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