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的回忆【三】童年

笑若扶风 · 发表于 2015-4-16 15:11:40

【三】童年

母亲到天津工作，父亲依然在部队，天各一方。部队很忙，父亲基本每两年探家一次。1957年有了姐姐，当时父亲在朝鲜，没有在母亲身边。60年有了我，父亲依然不在。姨姨给父亲写信时这样写到:“姐夫你好:姐姐生了。你猜是男还是女？”这封信把父亲害惨了，折腾的父亲几夜没睡好觉。当时通讯落后，只有写信。母亲也不告诉父亲，也许是对父亲不在身边的惩罚。也怪不的父亲，谁让他是共和国的军人。没有国家那有小家！父亲焦急的等待着，母亲不告而至，带着我不远千里来到部队。此时父亲的部队在南方，因为我染上湿疹，满脸的紫药水，搞得父亲哭笑不得。当验证是男孩时，父亲流出喜悦的眼泪。紧紧的抱住母亲:"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儿子，又是一个小军人！"并歉意让母亲原谅不能在产床旁陪母亲。母亲理解父亲，因为母亲曾经也是军人。所以父亲保家为国，做军人妻子是更多的奉献。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第一次到部队。这些都是母亲讲的，每讲到这些母亲就会默默流泪。
很短的时间，母亲又回到天津。当我有了记忆，是这样认识父亲的......小的时候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就是玩。和父亲在一起时间很少，所以父亲这个概念是模糊的。62年有了妹妹，生妹妹父亲又不在，换防到了福建前线。母亲工作忙，请了保姆看我们三个。我们叫大娘，天津人，很疼我们。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其他亲人，大约我五岁，清晰的记着一个夏天的晚上7-8点，我在路灯下玩沙子，突然一个高大的人把我抱起来。我看着他戴了一顶大沿帽，肩膀上挂着肩章，还有好多星星。他用嘴亲我，用胡子扎我，抱起我就上了楼。我们住3楼，我看他抱我回家，居然不害怕。到了家母亲问我，他是谁？我摇一摇头 :"不知道"。我小声的回答。"他是爸爸"！爸爸这句亲切而又陌生词句，我似懂非懂，但我知道爸爸是解放军，我喜欢！第二天我戴上父亲的大沿帽，见到小朋友就牛皮哄哄的说：“我爸爸是解放军.....我爸爸是解放军”。小朋友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我觉得好幸福！好得意！好骄傲！好神气！所以父亲的到来，给了我意外的惊喜，我慢慢的接受了他。父亲不愧是军人，就连他和儿子玩，都是和军事有关。父亲把我和姐姐用背包带捆起来，锁在阳台上，故意要我们求他。才给我们好东西吃，这一幕我记忆深刻，一直不能忘怀。也许父亲不记得了，但让我难以忘却。我记忆力非常的好，5岁的时候姨姨经常带我和姐姐去水上公园玩。从家里到公园要30分钟左右要走好多路口，一次在公园地道玩，有4个出口，姨姨在其中的一个等我。结果我走错，出来不见了姨姨，也没有哭，就寻原路往家返。这下遭了姨姨把我丢了，急得直哭。给母亲单位打电话，妈妈单位的人一听，这还了得，母亲又是军属，得到很多人关心。那时的人很纯，几百人全部出动找我。当听道公园派出所认领孩子，赶紧去认，结果不是。这下母亲急了，怎么向父亲交代？一直到很晚，母亲拖着疲惫的身子，怀着绝望的心情回到家，一看我在吃饭，百感交集，抱着我哭了起来。长大方知母亲的不易，尤其做军人的妻子更不易。我小的时候不省心，又是一个男孩，是父母的心尖尖。2岁的时候，在小河旁看到小鱼就去抓，一头栽在淤泥里，要不是一个纺织厂工女工救起，大家就看不到这篇文章了。
母亲很注意对我们的教育，常带我们去参观自然和历史博物馆，还有看电影，记忆中有《回民支队》《白毛女》《列宁在十月》《蚕花姑娘》。在62年困难时期，没有东西吃，母亲她们就吃动物标本狮子，因为刚生过妹妹，做月子，结果把牙吃坏。有一次母亲去北京看老战友，请母亲吃了一个肉菜，当时价为10元。那时普通人一个月工资30元左右，我听母亲说老战友没动筷子，只吃一旁的素菜，我真切感到父辈们在战场上结下的战友之情，无私真。逐渐生活好转，我们每周可以吃一顿天津特有的小刺鱼，天津人都这样叫，一簸箕才5角，已经很奢侈。大娘做的很香，还有玉米面窝窝头。那时父亲、母亲工资加起来两百元左右，算很高，但因为天津生活费用高，尤其是医药费。小时候我常生病，花费很大，再加上大娘的保姆费。所剩无几，我小时侯身体弱，母亲每天让我喝牛奶，可见母亲是多么爱我，盼望我健康成长。也是对父亲的交代，让父亲在部队安心。
我小时侯长得蛮可爱，在我们洞洞楼有一对夫妇，也是我们家的邻居。没有孩子，非常喜欢我，我叫他李伯。他常给我讲故事:《小石磨》，连口诀我还记得"小石磨停一停，盐多了没处盛......"'"从前有个山，山里.....还有八音盒，叮叮...咚咚....。我最喜欢他给我抓蛐蛐，李伯很有经验，往蛐蛐洞里倒水，蛐蛐就爬出来，然后用一个小纸筒装好，给我带回来。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用一根小草逗它，就会和另外一只打架。还有一次李伯给我带回一只小狗，我好喜欢，天天和牠玩。没多久天津不允许养狗，被打狗队用铁钩钩住带走，我哭的好伤心。李伯很疼我，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的容貌。只是到了文革，那扭曲人性的年代，李伯成了造反派，整了许多人。我无法把他疼我和整人、打人联系在一起。李伯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李伯，他给我童年一段最好的一段时光，我很想念他。
孩提时我充满幻想，常常爬在高高窗户上,看着远远一条蜿蜒的大河，和河上那点点白帆，闪亮的河水。或是看蓝蓝的天，变幻的云。至今我仍有这种习惯，看着天上的云，让人充满无限的暇想.。童年......我美好幸福的童年
1966年文革开始，有的家被抄，清晰记得有日本军服、指挥刀、唱片、尤其令我记忆深刻的是四楼张阿姨，她有一个漂亮女儿，和我一样大。常常拿小人书给我看，突然有一天她成了胡风反革命分子。我在母亲的单位看见一头长发的她被剪成喇痢头，被罚拔草。我开始不喜欢她了，所有的人都像躲避瘟疫远离她。一天在我们住的楼后搭了一个台子，晚上全部人开批斗张阿姨大会，只见她头戴高帽，挂着牌子，跪在台前。很多人上来揭发，其中一个是母亲单位馆长的女儿，才十岁左右，揭发她给看封、资、修的小人书。结束以后，我们这些孩子用弹弓枪追着打她。我还设计用圆棍放在她走的楼梯上，想让她摔倒。并用东西堵住钥匙孔，并高叫打倒xxx反革命。张阿姨只是低着头，从此我再没有见过她的女儿。直到长大懂事，才觉得对不起她。这些经历让我记忆太深太深了，紧接着大街上剪裤子(太细)、剪头发，我的大娘被齐耳剪去，在屋里哭。那时已经不允许烫发，更不许穿高跟鞋。文革那荒唐疯狂的年代！现在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很快文革的火慢慢开始烧到母亲，母亲单位开始有人给母亲贴大字报.，因为母亲是官僚家庭出身)。写到:"向某某某这样反动家庭的人为什么得到重用？"等等......要不是父亲在部队，母亲曾经是志愿军，结果会和张阿姨一样。母亲开始紧张，找在天津转业的老战友商量。父亲也火速回来，很快父亲母亲决定离开天津。去父亲部队。事后，一直到文革结束，母亲回天津。同事告诉母亲，幸好你走，比你问题轻的都没有活着，被斗死了。如果没有文革，我就不会去部队，是部队救了我们全家。不到部队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经历。
因为父亲的部队在南方，我天真误以为是去越南。就和小伙伴告别:“我们要去越南.....我们要去越南。”记得和大娘分手时，大娘坐在三轮车上哭着不愿走，我们三个孩子都是大娘带大的。感情很深，我们都在哭，我们希望大娘和我们一起走。父亲母亲也曾考虑，只是因为在部队有保姆太扎眼，不象天津。只好做罢，好在我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们坐火车到了北京。出不了站，到处是红卫兵，没法去亲戚家.。那一天是1966年10月17日，在车站一夜，稍作停留，火车又继续向南方某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