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烟尘不掩履印痕 （10） 康营至南陈铺铁路岔口

坦克手

【原创】

烟尘不掩履印痕

（10）

康营至南陈铺铁路岔口

    我团在高平驻扎10多年，因执行接送大中修坦克、内蒙朱日和野营、各营连小修去修理连、来往驾驶场射击场、修峻坦克试车、连行军训练和考核、千里野营拉练等任务，开坦克跑过县域内主要交通道路的许多地段。其中一次寒冬季节冒着大风大雪在康营至南陈铺铁路岔口间进行夜间道路驾驶训练，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1976年是令人难忘的年份，周总理、朱老总、毛主席先后逝世，大半年都沉浸在悲哀中，思想上想着革命事业将会怎样发展？就在毛主席逝世部队一级战备节骨眼上，我被团党委从团技术处技术检查站站长位置平调坦克2连当技术副连长，接替调出去的王海副连长。

    到了2连也没有正儿八经地交接，就带着队伍进行一级战备，那些日子在紧紧张张中过得真快，转眼解除一级战备进入经常戒备状态，继续正常军事训练，还要赶进度完成耽误了的年度训练课目。

    年底，按常规进行年终考核和专业技术等级考评，驾驶专业在康营驾驶场先训练后年终考核，最后团组织三级驾驶员考评，一周时间完成全部工作准备返营。没想到团技术处和营首长商量，我连1辆教练坦克送大修的车运计划就在元旦后，但摩托小时尚剩10多个没有用完，要在训练计划外安排我连增加训练内容和时间，用完这些剩余的摩托小时不让它浪费，并要求力争延长发动机使用寿命，让驾驶员多训练几个摩托小时。

    我知道这任务有风险，1辆即将送大修的坦克，发动机只剩10多个摩托小时寿命，其他部件也到了机械寿命规律的破坏期，一不小心就会出故障，稍有大意就会出事故。另外，上级要求训练课目为夜间道路驾驶是坦克驾驶训练的高梯次课目，全连驾驶员还有技术员的技术水平我不十分了解，心里没底，哪个人训练中出了问题我都要负责。但我同时考虑到我才到2连时间不长，大家对我这个新来的技术副连长有很大的好奇心，老兵眼神里流露出要掂量掂量你技术水平的意思，我也要借此机会打开局面。加上来2连几个月对几辆教练车技术状态已经摸透，那辆将要大修的教练车我在使用中观察，虽然发动机寿命将尽，但工作起来各项指标都不错，仪表显示正常，工作起来没有异常声音，更重要的是发动机不烧机油，动力很足，传动部分各机件工作状态也比较好，驾驶感觉主离合器分离彻底、结合可靠，转向操作轻便、转向灵活，整个传动装置工作时没有异响、异味，各处间隙、行程正确，完全可以多用一些时间。所以有信心安全用完并适当延长使用发动机摩托小时的任务，即使有困难也要克服，坚决完成任务。

    接着，我选从康营至南陈铺铁路岔口这段乡村道路作为这次夜间道路驾驶训练的路线，领导也同意。我选这段路的理由：第一这条路比较偏僻，路上车少、人少、村庄少，途中只经过南陈村一个村，村里的路宽且直，路旁房屋间距较大。第二夜间人更少，不容易出车祸。第三不穿越铁路线，减少横过铁路带来的风险。同时决定继续留在康营驻扎，利用常来这个村对大队干部、房东都熟悉，村边有每次驻训时使用的停车场可以继续使用的好条件，免得换驻地另起炉灶。

图1  康营到南陈铺铁路岔口扳道房

    大部队结束康营训练后返营，我带2连驾驶员、技术员、炊事员共11人留下继续训练。那时正值年终最后几天，“入九”也有几天了，正是高平冬季最冷时间，又遇上少有大风大雪，路上人车稀少，寒冬、风雪夜，具备“冬练三九”全要素，是夜间道路驾驶训练的好时机。

    冬季低温条件下使用T-34坦克，最头疼的是早晨准备车辆时起动前加温，因为没有加温装置，也没有防冻液，一般要提前个把钟头起来烧热水，用坦克备份油箱（圆柱桶，90公升，正好加满发动机）装水架在几块石头上，下面烧木材或油污擦车布，再用气枪喷些洗机件污油助燃。烧开后几人抬上坦克，用胶皮管抽吸加进发动机就可以起动发动机了。

    因为已在康营连续使用坦克驾驶训练好几天，晚上不放水，在坦克“肚子”底下盘灶生火烤底装甲板给坦克保温，上盖篷布四周垂下来挡住风吹，坦克在里面温暖小环境确能保持正常使用最起码的温度，一夜下来第二天早晨不用早起，上班过来稍作准备，一个马达就可以发动起来，使冬季低温条件下使用坦克变得简单一些。但坦克“肚子”下有火炉，衍生出防火问题，岗哨要时刻关注火炉情况，既不能熄灭也不能压不住火把车底装甲板烤得过烫损坏车内各种管路接头处的胶皮管、底装甲板上各检查窗胶皮垫等零件，换岗的重要内容就是交接坦克“肚子”下的炉火情况。干部查岗也将炉火情况列入重要内容，一点也不敢马虎。

    连里驾驶员听说留下来继续训练是进行夜间道路驾驶，一个个都很高兴。道路驾驶是每个坦克驾驶员最喜欢的训练课目，不仅可以一展前面低梯次训练课目的训练成果，也还可以一解压抑着的驰骋欲望放开来跑一跑。因此训练积极性很高，就是在寒冬风雪天他们的训练热情丝毫不减。

    头一天训练就下起了雪,后来逐渐夹带着雨，雨夹雪从T-34坦克前上倾斜装甲板的驾驶窗被大风裹着灌进车内，吹得驾驶员只能眯缝着眼睛向外观察，前大灯光柱里都是飘洒的雪花和雨线，影响观察道路，冷风和雨雪灌进来一会儿就把驾驶员双腿冻僵，驾驶条件愈加困难。

    雨雪中道路驾驶，老驾驶员可以关窗驾驶，新驾驶员技术不过硬只能开窗驾驶忍受雨雪吹脸。我和技术员坚持团里的“干部跟车”制度，轮流跟车站在炮塔上用车内通话器指挥驾驶员无处可躲，必须迎着雨雪警觉地观察前方道路情况和坦克前行趋势，以便及时指挥驾驶员提前采取措施，一丝不苟地坚持履行职责。

    原计划在南陈铺铁路岔口作为掉头地点，留下个人负责掉头指挥。我跟车2趟后在岔口道班房处下来检查调整哨指挥坦克掉头情况，尔后进道班房和值班工人边烤火取暖边了解情况。；聊天中得知这个班房3人轮班，当天值班的是天津下乡知青，他对部队战士很客气，屋里火炉烧得旺，很暖和。征得他同意后，马上把康营那头第二教练地换到道班房来，那边留1人指挥掉头，换班调整到南陈铺这一头。

    我观察道班值班员的工作很单调，负责看管这个乡村路与铁路交叉的道口，用横在铁道两侧乡村路上的栏杆和信号灯放行或阻止通行。火车经过前道班值班员就会出来提前放下栏杆，站在铁道边接送列车通过，还会和车尾守车人员举旗互致问候，尔后抬起栏杆放行，回到道班房去。铁路上是连续工作24小时、休息48小时，连续工作时间长、工作环境单调，乐见有人陪着值班，而且是解放军让人放心。外面看道班房很小，其实并不小，里面桌椅、电话、闹钟、信号旗、信号灯样样不缺，整整齐齐地放在规定地方。铁路上不缺煤，屋里的火炉烧的都是上好炭块，炉火很旺，上面的水壶早就烧开了呲呲得响着冒着水汽，屋里十分暖和。参训人员轮流挤进屋取一会儿暖，防止了因冻生病。

    康营到南陈铺铁路道班房来回约11公里，大约半小时来回，全连8、9个驾驶员1圈训练下来要5个多小时，结束后下半夜回康营睡觉，第二天上午继续休息，下午保养车，晚上天一黑继续训练。连续几天下来，不仅用完了剩余的摩托小时，还延长使用了10多个小时，超额完成任务。驾驶员通过这次夜间道路驾驶训练，技术水平都有大幅提高，个个都说这次夜间道路驾驶训练过瘾！明年连行军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我知道连队驾驶员很想看看我的道路驾驶技术，但我并没有一开始就上手驾驶，而是先让技术员跑第一次趟，拉着大家一路熟悉道路情况。结束时我开车返回，这时坦克技术状态大不如前，能开好就更不简单。大家看着我从起动发动机的那个短马达开始，没有俯仰的快速起步、短促冲油后1换2不停车的动作、沿道路曲半径平缓的高速分离转向、高速行驶中的恰到好处的“反转向”操作、没有明显窜动的加减档动作、比大家都要快的行车速度等，让大家体会到我那不错的驾驶技术。

    通过那次临时增加的夜间道路驾驶训练，团营干部和连队驾驶员都有在艰苦任务中对我这个才到2连的技术副连长考验锻炼一下的意思，我也有好好干一番打开局面的想法。所以接受任务没讲条件提困难，带着大家几天下来安全无事故，圆满完成任务，交上一份合格答卷，受到干部战士一致认可。从此在新连队站稳脚跟打开局面，以后开展工作顺利得多。

剑胆琴心

佬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