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军

标题: 朱军长,我们知道的 [打印本页]

作者: 齐物    时间: 2015-6-3 16:42
标题: 朱军长,我们知道的
朱军长,我们知道的
         
——纪念朱启祥将军和他的家乡行
   
齐物   

    从写荣巷故里行系列开始,我逐渐对27军五十年代入驻荣巷后七八年内的那段往事产生了兴趣,大概因为那段岁月正好是童年记忆的朦胧和模糊期,而在我们的模糊期间,我们的国家和父辈服务的部队恰为未来的发展奠定了明晰可辨的基石。如今再回首来分辨这些基石,觉得五十年代军里的那些老首长,每位都应该好好地纪念和写写,可先写哪一位呢?这又让我想起十年前立下的一桩心愿。
    十年前,在惠钱路的革命烈士陵园,为联系我岳父的骨灰安放事宜,去了陵园办公室。事毕,我在陵园走了一圈,在最南端的中间,发现一处刻有“朱启祥”碑文的墓地。朱启祥,好熟悉的名字,这不是27军曾经的副军长吗?我回家告诉了父母,他们作了肯定的回答,并回忆了朱军长和沙阿姨的一些往事。那以后,几乎每次去陵园,我都要去看望这位老前辈,有了相机后,又拍了照。那时,当肃立在这位无锡籍的老将军墓前,心里自然涌现一个念头:总有一天,我应写些什么,来纪念长眠在这的这位老前辈。今天,我想就是这一天,不再往后拖了。眼下就动起笔来,就从怀念朱军长开始,就请这位老首长给我们带路,在五十年后,领着 27军的后人重新走入那段过去的历史,走入已成为历史的父辈一代的生命深处。
    中国古代的历朝正史,能入列传的都属极少数。在当代中国,省军级的领导,一般而言,要有详尽的生平传记,就要靠其任职单位和家属后代的编撰了。朱军长逝世后,朱家的家人和后代邀请了朱军长的老领导、老同志、老部下和亲属,组织了编辑委员会,编辑出版了一部“纪念朱启祥同志文集”——《儒将风范》。叶飞将军为该书作序,张爱萍将军题写书名,张震、迟浩田、王诚汉、尤太忠、张藩、谢云晖、张文碧、余光茂、栗亚等领导同志题词(此排名根据原书后记顺序)。这本书材料丰富翔实,述者感情真挚动人,是学习、纪念和研究朱军长的可信凭籍。该书1995年出版,印量不多,恐不易购得。由于诸方面客观原因,回忆文章多集中于朱军长解放前战斗过的新四军1师1团、华野1纵1师、和抗美援朝的20军58师,27军的经历有尚非同志的一篇,另有一篇《解放军报》的通讯报道。实际上,朱军长在本军工作的六年,正处四十上下,用后人的话说,正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经验丰富、军政各方面成熟,把作为领导者一生最好的时光贡献给了27军的建设。
    在这期间,朱军长共事与辅佐过三位军长:孙端夫军长、钟国楚军长和尤太忠军长;三位政委:王六声政委、梁辑卿政委和史景班政委。朱军长和几位正职军首长及其他各位军首长的相知相交,可以说是道义工作的同志之交和人格性情的朋友之交的相溶为一,都是相敬相重的革命战友,彼此引为良友挚交历一生而念兹在兹的,朱军长与这些老战友在另一个世界相聚时一定都是双手紧握不肯松手,这些话,这些老前辈在天之灵听了一定会颌首认可的。一般而言,立功和授勋,都是军人的荣誉,两者授予方式又不同,授勋是职务越高勋级越高;立功则大功多往下授,高级首长立功通常不太多,特别在和平时期。朱军长来本军后,1958年11月南京军区授予他三等功,颁发的奖状上的评语是:“在加速现代化革命军队建设中积极努力,团结群众,敢想敢干,获得优良成绩。”军一级首长立功授奖,这在和平时期正常态势下是难得见的。
    朱军长在27军的六年,主要就工作和生活在荣巷大院。如今仍耸立在大院的前办公大楼就是朱军长工作业绩的纪念和见证。这座建筑物从开始的设计到后来的施工建造,就是由时任副军长兼参谋长的他亲自主抓负责到底的。此建筑以其外观和施工质量历经五十年后仍著称于无锡驻军营地,成为27军在此江南名城驻扎过的标志性历史遗存。这座大院的孩子们都记得司政宿舍大院东边是片菜地,那时朱军长下班后总要和警卫员一起在那种菜浇地,每年交机关食堂几百斤瓜菜,健健庄庄们想摘一个黄瓜都不许,说这是公家的。当时军里年龄大些的哥姐们曾和健健庄庄一起上过卫岗小学和五中;有的阿姨则和沙路阿姨一起在位于梅园附近的无锡师专和市文化局共事工作过,回想起来,那是一段多么美好而令人珍惜的日子啊。可惜的是,那段日子是很美好,我们在其中的童年也很美好,只是都毕竟太小了,五零中的多在幼儿园,五零初的则上小学,只有极个别的和健健大哥是同级同学。现在五零中的一路问下来,竟没有谁还记得当面叫过朱伯伯和沙阿姨的,五零前后记得这俩位前辈并叫过人的肯定会多起来,但真要认真能回忆起朱军长的具体往事,这也不太实际。要了解朱军长在27军的经历,得问当年有过工作接触的前辈,这些前辈仍健在的多已九十多了,健康允许程度已可想而知。当然,当年的文字档案资料犹在而可稽,这也是往事越千年却仍可述的依据,只是就和传记人物生活在同一个大时代的人们而言,他们所更愿意看到的还是同时期当事人的亲历亲述和亲记,这些口述和笔述回忆总是更亲切可感。
    说到这里,不能不再次提到上述那本《儒将风范》纪念文集了,真的要非常感谢文集编委会付出的极大辛劳努力,非常感谢为文集撰写回忆纪念文章的九十二位作者和深切怀念其中的逝者。在朱军长去世十七年后,他们凭着对逝者的一腔热血怀念之情,写出的每篇文章,都是肝胆肺腑之言,令人感念不已,为他们心中的老战友老领导立下了一座文字丰碑。有三位作者在书出版时已辞世。其中更有一位老战友身患绝症,靠在病床上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写下了七千字的怀念文章,交稿八十三天后就与世长辞,去见自己的老战友了。
    《儒将风范》一书到手后,先是快速翻阅一遍,然后再一章章慢慢细读,在书页的翻动中,逝去的时代与人物都逐渐活生生地回到眼前。真希望大家都能人手一本,读过以后能在一起谈谈感想、交流心得,难得的一本好书。对个人而言,作为晚辈,在读完此书并与有关人士有过交谈和进一步了解后,对尊敬的朱军长朱伯伯想说的话就是,一代忠良,军魂才俊,中华民族极为优秀的先锋队员,江东子弟非常杰出的英雄人物,《亮剑》中李云龙和赵刚在风云历史中的生命合体,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革命传统的忠贞传人,历史和人民会永远纪念您。
    重温过去的百多年中国史,强烈感受到这是一个英雄史诗般的年代。在“山中之民将有大声音”的社会危机和“炮口下的震撼”的民族危机的双重激荡下,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造时势,一个苦难深重又有悠久而丰厚文化遗产的伟大民族的生命能量被充分激活,苏醒过来的东方睡狮为那个世界培养和造就了时代所需的一大批英雄儿女,他们遍布于华夏大地,其中同位于祖国东部的胶东子弟兵及华野九纵(27军)和江东子弟兵及华野一纵(20军),都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立下赫赫战功、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两支英雄部队都涌现了大批英雄模范,在这两个军都任职工作过的朱启祥将军无疑是其中的杰出代表。贯穿将军一生最突出的精神气质就是革命的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他的全部生命都是以这两者来立德、立功、立言,铸就了不朽的传奇。从自建游击队到投身新四军,从参加和指挥第一次战斗、打出第一枪、投出第一颗手榴弹、第一次战场负伤,在在体现了“自古书生多良将、从来儒士多死士”的英烈古风。而他的文武全才、忠厚正直、志高心细、慷慨磊落更久已在所属部队成为全军美谈佳话而为将士们铭刻于心。历来英雄惜英雄,被毛主席亲口誉为三个第一(武装暴动第一、上井冈山第一、横渡长江第一)的贺学敏同志慧眼识人,1939年介绍朱启祥加入中国共产党,十年后介绍人担任27军副军长兼参谋长,参与指挥渡江战役,又十年后,被介绍人也来到27军担任同一职务军副军长兼参谋长。似乎是巧合又似乎是冥冥中有天意安排:一位是无产阶级革命家,一位是新四军的军中才俊,相隔十年先后来同一部队任同一职务。如果说有巧合,巧合中有某种历史必然性,如果说有天意,天意也不过是天下大势的另一种表达。这种天下大势就是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这种必然性就是我军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的军队,全党抓武装,全国建武装,军队建设的举党体制、举国体制使不同地域和单位的优秀人才集合到一支优秀的部队,成为历史的必然而正常不过。在这一过程造就的人才具有全局意识大局意识也正常不过。在朱军长戎马一生中,最能体现他的精神气质和大局观的经典一战,就是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的华川阻击战。
    在抗美援朝中,朱启祥和黄朝天率20军58师(原华野1纵1师)入朝参战,俩位分任政委和师长;与此同时,朱在新四军老1团和1纵1师的老领导、58师上任师长兼政委曾如清与他在新四军1师时的老战友彭德清率27军入朝参战,俩位分任政委和军长。20军和27军同属志愿军9兵团,受宋时轮司令员和陶勇副司令员指挥,两个军并肩作战,战功卓著。在第五次战役中,两个军同在东线作战。在战役第二阶段结束后,彭总决定我军主力向北转移进行休整,以便寻找新的战机。联司规定各部队统于(1951年)5月23日晚开始向指定地区转移。可就在该日清晨,情况突变,战场形势瞬时变得严峻和险恶。
    原来,曾任美82空降师师长和18空降军军长、参加了西西里登陆和诺曼里登陆的美军二战名将李奇微于当年四月接替麦克阿瑟任盟军和远东美军总司令,这是名很有战术素养和实战经验的将领,堪为我志愿军的强硬对手和劲敌。他在研究我军因受制于后勤补给线攻势多为一周即“一周攻势”的战术特点后,改变美军战法提出所谓“磁性战术”,类似我军在国内战争中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现代版。李奇微在察觉我军攻势将尽,主力将撤未撤的攻防转换之机,迅即以4个军13个师的兵力,23日晨以摩托化步兵和装甲兵部队为先导,对我后撤部队进行大纵深多路平行追击,其称之为“闪击战”。其战役企图是利用我军的机动防御线未及形成,即形成纵深突击,一举分割我军的西线和东线兵团,对被截断分割的后撤部队攻击围歼。
    58师是在23日上午接到军里的转移出发命令,部队于23日晚出发,一天后,24日晚美军的炮火已越过该师后面的60师、27军和朝鲜人民军,打到行军队伍中。两天后,26日晚,美军的平行追击部队已越过我行军序列,先头部队与58师断后部队发生实际交火,敌企图抢占汉江大桥和汉江北的华川地区阵地,将我东线兵团一举分割。
    此时,摆在58师指挥层前有两个选择:一是执行原命令,将部队安全转移至指定地域,任由敌军达成占领华川分割我军的企图,对大局而言,其后果十分严重,但该师不承担责任;二是在通讯中断未接到新命令时,从大局出发,改变行动,由转移变为就地阻击,稳定战局,掩护兵团主力转移。当时,58师没有上级的阻击命令,如果就地阻击,没有工事,没有炮火支援,左右翼没有友邻掩护,仓促地从行进间转为阻击,部队代价必大……,一旦军令并非如此,部队打掉了,军法如山啊!
    情况万分危急,战机稍纵即逝,决策压力如山,这就是关键时刻,就是考验人的人品人格的时刻。朱政委和黄师长与58师全体指战员通过了这场考验,在这里打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一举扭转战局挽救大局、并对整场战争结局发生深远影响的著名的“华川阻击战”。
    在此,全文引述当年一位亲历干部的亲眼所见,或可窥这一英雄传奇的现场情况:

    ……突然,上、下芦谷一片爆炸声,尘土飞扬。远处,第173团驻地:启星里、场巨里、城山一线也传来轰轰隆隆声响……
    黄师长从地图上抬起头来,谛听了一下,大声说:“不对头!是密集炮火,要出鬼!”
    朱政委正在向第173团打电话,一次、两次都呼叫不应,急得额头上沁出汗珠。他对黄师长说:“看来美军已经追蹑我师之后,说不定到达北汉江了!173团那边的情况有可能是美军进攻……”
    有位参谋插话:“我们后面还有60师和27军,敌人怎么能跟在我们师的后面呢?”
    朱政委斜睨了那参谋一眼,严肃地指出:“正因为这样,情况更加不妙。后面还有兄弟部队,北汉江大桥一定要控制在我们手里!”
    黄师长问通信科长王光:“军部、兵团部联系上没有?”
    王科长说:“都在行军转移中,没法架线,电台也联系不上。”
    黄师长用拳头狠敲一下地图,抬头向朱政委征询:“老朱,你看……”
    “天塌下来也要顶住!”朱政委从参谋手里拿过地图,坚定地说:“师长,下决心吧,时不我待!兵团、军部继续联系,先把部队展开,着173、174团控制北汉江大桥和华川。”
    黄师长双拳一挥“干!”……
   
    接下来,就是黄师长口述就地阻击的作战命令,朱政委对命令要点加以强调,命令最后一句是:“完不成任务都要杀头!”
    当晚,20军廖政国副军长赶到58师,召开紧急作战会议。会议由朱政委主持,他的定调话是:“今晚这个会议是如何阻击敌人的作战会议,而不是要不要阻击敌人的讨论会。”黄师长在作完部署后的结语是:“美国佬要想冲过去,除非我们58师的人都死光了!”廖副军长作了具体指示。
    这个晚上,58师主动向美军出击,174团收复华川,予疯狂冒进的美7师等敌先遣部队以迎头痛击。
    次日即28日白天,58师先是接到兵团陶勇副司令员从某兵站来的电话,命令任何部队到达华川都要听当地最高指挥员指挥,不惜任何代价,抗击敌人进攻。紧接着,兵团部来电话,黄师长拿电话刚报了名字,只听那头叫着:“噢,黄朝天呀,你们打得很好啊!当面情况如何?”黄师长喊了一声:“宋司令”。(宋时轮在中央苏区任江西军区参谋长时,黄朝天是江西军区总指挥陈毅的警卫员,俩人早就熟悉。)在听取了黄师长对部队部署情况的详细汇报后,宋司令员问:“朱启祥在吗?”黄师长说:“就在旁边”。宋司令员说:“要他一起听电话。”于是,宋司令员正式传达彭总的命令,彭总命令9兵团粉碎李奇微的闪击战企图,兵团命令58师在华川展开阻击,阻敌北犯。这时,58师的实际阻击战已进行了一天。战场上的一天,生死悠关的一天。
    5月27日上午至6月8日晚,58师全师在没有工事的阵地上,与美军进行了13个日日夜夜的艰难拼杀,白天丢阵地夜间夺回来,子弹打光了拼刺刀,胜利完成阻击任务,毙伤俘敌7400余名。
    是役,非特扭转当时的被动局面,而且为以后的停战线划出了基本蓝图。
    二十六年后,时任军科院院长的宋时轮将军对朱政委的家人说:“这一仗打的就是人品啊!”
    部队从阻击阵地转移下来后,朱政委累得连发低烧、咳血,他不让身边工作人员外传,直至7月15日58师完成金城地区防御战,工作人员才报告了黄师长。
    战后,27军驻防江南,军部驻扎无锡荣巷。1957年。黄朝天由20军副军长调至27军任副军长兼参谋长(其所住的有假山花园的独立小院走后由涂副军长家接住),后朱启祥从当年的老搭档手中接任这一职务。
    当年夺回并血战拼死守住华川城的174团,其前身是胶东军区西海军分区独立团,1947年莱芜战役后整体补充进华野1纵1师,几乎清一色胶东子弟兵,能打硬仗恶仗,深受器重。该团3连1排因华川阻击战的出色战功被志愿军总部授予特等功排,排长于泮宫为军的一级战斗英雄。回国后,朱政委兼任师长,该团战斗骨干被大批调学,回来后大批被重用,一度在58师的步兵营营长中,大部分是174团出来的。
    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感天动地的英雄前辈早已离开了我们,他们在荣巷的故居也已不在或被改建,而他们的功勋和精神却永留人间,这才是最重要的。朱启祥将军已长眠在惠钱路上的革命烈士陵园里,作为当年投身抗战的成千论万无锡子弟中唯一的开国将军,他的家乡离他安息的陵园并不远,公交只须一路车。于是,在回首五最后一段纪念朱军长的文字落笔后,接下来的周末,我乘公交去了一趟将军的老家。
    这些年无锡郊区的城市化进程迅速,我很担心朱军长家乡的乡村面貌还在不在了,会不会已成为一片居民小区,如果是这样,也得找到原址拍些片子为证,心里已作好这一准备。公交车行驶在广元西路上时,两边就是原来的黄巷乡,果然都是新盖的住宅群,该到哪站下呢?心里没了底。恰巧并行右边(我坐左边)一排有位年龄相仿的老哥,一路上话声不断带有浓重的当地口音,我试着问,师傅,请问去龙塘岸应该哪一站下?
    你去哪个龙塘岸?他反问道。
    怎么,还有几个不同的龙塘岸?我有些不解。
    当然喽,龙塘岸有一部分已成小区,另一部分待拆迁,你想去哪?他再问道。我一下语塞,谁知道朱军长老宅在哪部分。这老哥人倒热情,看我答不出,就问,你去那干嘛?
    找人,一位已过世的人的老家,我答道。
    这是什么人?他进一步问。这下我来了精神头,说道,你可知道这龙塘岸曾出过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我们无锡唯一的一位开国将军?
    你说的阿是朱军长?突然从脑后传来句问话。我扭头看过去,原来问话的是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位约七十多岁的老先生。
    你知道朱军长吗?我回问。
    当然知道,朱军长嘛,我们知道的,我们无锡黄巷乡人,国家的老将军中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是讲我哩无锡话的。
    哎呀!老先生,你这形容的太好了,是这样是这样的,老将军中是只有这一位讲无锡艾乌(话)的,我一时有些激动。我们的对话影响了身边乘客,这时整个后半个车厢都一片嗡嗡议论声:
    你啊晓得介个人啊?偶不晓得;偶么晓得个喔。
    你寻朱军长的家干什么,你是他的老战友吗?老先生问道。
    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我在27军当过兵,勉强说再提前个十年,算朱军长手下一个兵。再说,朱军长如在世有九十多岁了,我就算再看老,还不至于老到那个份上吧。哈哈,周围全笑起来。
    那么你这是……?老先生再问。
    也没什么,我解释道,就是想看看老军长的家乡是什么样。
    噢,我明白了,你这是来怀念老首长了,哟,过去几十年了,挺不简单的吗。随着老先生的话,车厢里响起啧啧的感慨声。我也有些感怀,回道,你们不也都记着朱军长嘛。
    我们黄巷乡稍大些的人都知道乡里出了个老将军的。老先生接着告诉我具体怎么走,你就在前一站下,下车后可搭嘣嘣嘣,车资6块。车到站了,老先生起身说,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必不必,太谢谢你们了,站车门口我和那半车人都打招呼,他们都笑眯眯地说再见。
    公交站上就有三轮摩的,按规矩上了第一辆,报了地名问车主价钱,7块。兄弟,你们的同乡人都告我是6块了。哟,你倒问得清,他笑道。不是舍不得这1块,是勿想被当做外地人,我也笑道。接着告诉他我的去意。他倒好,路真很近,难得的是他在目的地拉住了一位过路的,说认得是村里人,请他给我带路。我问这位路人是龙塘岸人吗?是的。再问,知道朱军长的老宅吗?回答令人吃惊,他自报是朱军长母亲娘家一族的后人。嗨!你说这巧的,没啥问的了,跟着走吧。
    就这样,在一片暖烘烘的初冬上午的阳光中,我与摩的师傅挥手告别,随着这位娘家人,边聊边走,走入了朱军长的故乡,那可比北汉江去华川的路要轻松惬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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